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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作者:孖竹

    第16节

    在胖子熟门熟路地折腾出一小堆篝火之后,吴邪缩在胖子过大的滑雪服里坐在火边发抖,穿得跟乳齿象一样圆,逃命都能直接用滚的。

    这件散发着不明暗黑气息的衣服据胖子说是他从感染者尸体上扒下来的,这让吴邪烤火时的肢体动作显得更不自然了些。

    而另一部分不自然的直接诱因,是因为盘坐在篝火对面的那个预言里可能会被吴邪害死的家伙。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脱下了湿哒哒的外套,只穿着黑色背心静坐在篝火跳跃的光圈中。极其浅淡的麒麟纹路正从露出背心外的胸口皮肤上缓缓探出。火苗的暖意正卓有成效地蔓延。

    而吴邪的目光却顿在张起灵肩上依然包着绷带的伤处。

    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突然一个分量和个头都很小的物体横空飞进了吴邪怀里。

    吴邪循手一摸,原来是一枚晒得干瘪却油亮的红辣椒。

    看向辣椒头飞来的方向,吴邪倒一时有些无措。是那个冷漠又古怪的老头盘马。

    明明嫌麻烦地把他们丢给胖子,却在吴邪冷得不行的时候冷不丁丢给他一枚辣椒干。

    「哟,盘马老爹赏你的好东西,」也在篝火旁烤火的胖子说着做了个咬了一口手里某物的动作,「死相,快美一个。」

    手中不起眼的辣椒干似乎散发着强烈的火热诱惑。早就冻得哆哆嗦嗦的吴邪嘎吱咬下一口,却不出一秒便被激辣的刺激呛出红眼圈,呸地吐了一口辣椒籽。

    这辣椒看着瘪头瘪脑,没想到辣劲这么冲。

    「大姐你悠着点,太狂野了,这可是奢侈品。」胖子在一边喋喋不休。

    吴邪一听这还是稀有配给品,忙把手里珍贵的辣椒头隔着小小的篝火送向对面。对他这一举动有所察觉的张起灵抬起头,看都没看吴邪一眼,凑上来就着半颗辣椒头便咬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嚼了起来。

    吴邪差点又被呛住,伸出的手在空中愣是僵了半天才缩回来。张起灵这一口咬得实在精准,把露出吴邪手外的辣椒头咬得干干净净,再多一毫米就能咬下吴邪的手指了。

    没想到这人口味重得很,这么爆辣的辣椒干都嚼得这么气定神闲的。

    吴邪看着手中辣椒干齐齐整整的牙齿形边缘,如此发散着思维,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刚才这一番你来我往中被忽略成背景的胖子,早已换上了一副觉得自己瓦数太大的表情。

    大体上是个率直京城男中年的胖子,就这么将早在心中盘踞的那个问题脱口而出:

    「你们什么关系?」

    吴邪闻言,皱着眉头扫了胖子一眼。外国疯老头也问,死胖子也问,最近这个问题难道特别流行?

    然而这问题当事人之一的吴邪都还处于「考虑考虑」的阶段,所以对其答案,吴邪说不定比胖子还茫然。

    令人意外的是,张起灵抢在吴邪开口前便冷冷回道:

    「你看到的关系。」

    吴邪一听也恍然大悟,附和了一声:

    「对啊,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胖子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张起灵居然会回答,还呆了一呆,旋即才点头称懂:

    「我懂我懂,有目共睹。」

    吴邪此时心里一个颠簸,总觉得自己被绕进了什么语言陷阱里。然而对面的张起灵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又让吴邪怀疑自己是在小人多心。

    「还抖呢?」胖子瞟了显然没有被半颗辣椒驱散寒冷的吴邪一眼,「那胖爷可才尽了。除非你愿意让我扒光了拼命摩擦你——我相信,小哥会比胖爷更能胜任这工作。」

    胖子中途话锋突转,改口改得那叫一个生硬,自然是因为说到一半便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寒冷低压。

    而吴邪显然已经生成了胖子抗体,对他的原话和改口都没作任何反应。

    三人又默不作声地烤了一会儿火。胖子想起了什么似的钻进了无法被光明探照的岩穴暗处,一阵乱响之后,又抱着团什么东西返回篝火边。

    「可能问得多余了啊,」胖子手里的东西铺展在了地上,「你俩睡一个睡袋没问题吧?」

    吴邪看了一眼地上那团双人睡袋,问胖子:

    「这原本是你的睡袋吧?」

    「那必须的,除了胖爷谁能驾驭得了这双人睡袋?」

    「里面没长蘑菇?」

    「扯蛋,除了你胖爷爷的体香,里面什么都没有。」

    吴邪转头,望向了尚未对此表态的张起灵:

    「可以吗?」

    他在问的当然不是对方愿不愿意同寝。因为这事他们早就干得驾轻就熟。

    他是在询问,以张起灵目前的尸化程度,是否能和他近得睡在同一个被筒里。

    「这还要问?」胖子不明就里。

    张起灵似乎含糊地点了个头,捞起一边正在烤干的外套便站起身,朝吴邪走了过来。

    胖子的鼾声已经刺穿黑暗传了过来。盘马一动不动地枯坐在看不清的无光处。

    距离他们约略几米的地面上,吴邪有些束手束脚地地躺在睡袋内的一侧。

    吴邪倒是裹着胖子从死人身上回收的滑雪衫,睡袋中的另一位却只穿着背心就钻了进来,连已经烤干的外套都被冷落在一边。

    吴邪的不自在当然是源于对张起灵目前体质的担心。他目前在张起灵的眼中大概属于一块可食用的肉,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饿着肚子的张起灵真的能睡好吗?

    因为身体的僵硬,吴邪没躺一会儿就感觉半边身子都被自己压得酸麻,只好小幅度地挪动身体局部,在睡袋内狭仄的空间里轻微地辗转着。

    这些小动作当然无一遗漏被张起灵捕捉。

    而吴邪不可能知道的是,张起灵不仅有所察觉,而且还心下暗火。

    他看不惯吴邪对自己小心翼翼的这模样。

    于是,总是将对于吴邪的所有想法立即付诸实践的张某人,在睡袋中有些强横地一横手,手臂便从另一人腋下抄过,稳稳地把那人紧夹在了手臂的掌控之间。

    「别动。」

    这两个分量不轻不重的字眼所带来的直接结果,是他可以感觉得到吴邪的僵硬更明显了。

    但是距离上的无间,让张起灵的心情有所好转。

    吴邪当然无从察觉张起灵这些个小九九,也对忽然将自己圈住的贼手没什么抵触,只是认真地担忧着两人距离这么近,会不会给张起灵造成什么负担。

    「这样……你没事?」吴邪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问道。

    停顿了几秒,吴邪听见张起灵的回答:

    「可以忍。」

    忍?

    吴邪琢磨着这个用词。还要忍的话,岂不是睡得很辛苦?

    不过,他现下所琢磨不到的是,其实早在解家古堡、解家地道以及解家游艇上时,每个两人同床共枕的夜晚,张起灵其实都是一边睡一边有所忍耐地熬过来的。如今虽说增添了另一种诱惑,但对于长期以来最大的特长就是忍耐的张队来说,区区如此还真算不上什么挑战。

    「那个盘马……」

    盘马的那句让人不敢去设想的毒咒,让吴邪不太自然地拾起了这个话题。

    然而刚说出这句话的主语,吴邪便感受到睫尖忽然有微暖的湿意拂过。

    张起灵似乎叹了口气。

    吴邪的眼睛睁大了。没有光线,他却清晰地看见对面那人的眼瞳像黑色镜幕一样映着自己的神情。

    那双总是不起波澜的眸子此时非常黑暗,也非常明亮。

    就在这时,吴邪忽然明白自己无需将这句话的谓语和宾语补齐了,因为眼前这人,完全猜得懂盘马那席话让他产生的后遗症——他在害怕什么,以及他产生了怎样的动摇。

    「吴邪,我甘愿的。」

    拥着另一人的手臂中灌注了力道。而被圈入怀中的那具身子,却像忽然感受到了寒冷一般,微微颤战了一下。

    张起灵知道吴邪绝对不会喜欢自己说这种话。

    但这却是即使明知对方不喜欢,也必须传达的讯息。

    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所甘愿。

    就算被你害死,那也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死法。

    叁拾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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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壹

    卅壹(1)

    for the trupet shall sound, and the dead shall be raised rruptible, and we shall be ged

    (1s 15:52)

    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我们也要改变。

    (哥林多前书十五章52节)

    对于早晨起来发现睡袋中的两人居然是相拥而眠一事,胖子毫不掩饰地用一脸横肉组装成一副生动的表情来表达他的戏谑。

    说实在的,吴邪受到的惊吓不比胖子小。昨夜不知为什么就被张起灵挟制着睡着了,自己的手还不知不觉地在睡梦中招呼到了张起灵腰上去。鉴于张起灵曾经对自己的胡作非为(主要是指灯塔上的那个强懬吻,以及灯塔上的那个强懬吻),吴邪产生了一点点迟来的危机感。

    胖子向山洞中的两位新住客宣称,要想吃早饭就跟他一起出去觅食。吴邪顺便请求胖子让他见识见识那种能够缓解尸化的草药。

    「那没问题,」胖子爽快答应,「但是出洞之前,先要上镀。」

    胖子把两人带到一大坛黑红粘稠的泥浆前,把身上的衣服一扒,手里捞起两团红泥就往身上搓。

    「用这泥巴把身子糊一遍,小僵尸大僵尸都不会近你的身。」

    这就是所谓的「上镀」。

    虽说上镀有着霸体护身的好处,但这坛子红泥不仅没有卖相,还散发着恶臭。看见吴邪眼底的狐疑,张起灵先一步走上前去拈了一点红泥,凑在鼻子旁闻了闻,旋即微微皱起眉。

    「小哥,这什么泥?」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停顿在了沉默中。

    吴邪也沉默地懂了。看来他猜得没错,这他娘的就是一坛子碎僵尸和泥巴的混合物,趋避僵尸的原理就是简单粗暴的同类之间的仇恨豁免……

    「来来来天真,胖爷来给你从里到外好好镀上一层。」胖子说着已经掏了一把泥朝吴邪按了过来。

    「我靠,老子自己来!」吴邪一个激灵,奋力闪避。

    于是上镀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最终吴邪在张起灵的冰冷眼神掩护下逃脱胖子的火力范围,好歹是在上镀的同时也保住了贞操。

    「胖爷来给你上一课,往身上抹泥叫上镀,往这个部位抹泥,那就叫戴懬套。」

    在吴邪复杂的眼神中,胖子战略性放弃了物理攻击,开始对他进行语言伤害。

    「小哥怎么还不脱?」关爱了吴邪几句后,胖子立即转火,盯住了衣冠仍然齐整的张起灵,「在天真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脱的?」

    吴邪内心顿时充满了对竟敢调戏张起灵的胖子的敬畏与怜悯。

    「小哥用不着这个的……」吴邪向胖子解释了一下老闷宝血的奇妙功效,引来胖子的啧啧称叹。

    等吴邪和胖子都上好镀穿戴整齐,三人便向山洞外出发。而一直盘坐在不远处的盘马,只是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注视着他们的离去。

    「你们在水里遇到的那种小甲虫是尸蟞,专吃死人肉,不好你们这一口。」

    一路走着,胖子和吴邪一路瞎聊。从胖子在金三角搞军火走私的过去,聊到昨天吴邪二人的岛上遭遇。

    「攻击我们的那种怪鸟是怎么回事,长得跟肯爷爷家的鸡似的。」吴邪问。

    「这岛上大部分的生物都变异了,因为cl根本控制不了病毒入侵食物链。所以能吃的东西很有限。」

    胖子说着,又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流落该岛的吴邪来说是多么不可多得的救星。

    「小哥?」

    吴邪无意把胖子的每句胡吹都仔细听进耳中,于是在他边聊边开起小差的时候,眼角余光发现走在最后的张起灵有些掉队。

    「怎么?」他有些疑惑地走向正凝视着远处他们栖身的山洞所在的那片岩麓的张起灵。

    循着张起灵的视线看去,岩麓上并没有任何吴邪能捕捉得到的异状。

    张起灵一声不响地收回目光,似乎不打算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

    然而,吴邪却在他与自己错肩时,听见了一声极细微的:

    「当心这两人。」

    卅壹(1)tbc

    卅壹(2)

    「……娘的,说好的宝血呢?他娘的这也能过……过期的吗!」

    胖子弯腰撑着膝盖,因为刚刚结束的狂奔而气喘吁吁,估计是这辈子第一次说话说不利索。

    吴邪也和胖子是一个状态。只是因为适才被纳入认知的新信息而心塞得不想说话。

    三人原本是在森林中寻找可以食用的动植物,却不得不为了躲避不小心招惹到的一大群粽子而一路狂奔,跑到了他们寄身的岩壁洞穴外才因为粽子们没有点亮攀岩技能而有了歇息的机会。

    但是让吴邪心情悒郁的不是这个,而是就在刚才——粽子围上来的那一刻,张起灵条件反射般的割破了手背,滴落得十分淋漓的鲜血却没有像一贯的那样阻止粽子的围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失去了逃跑的第一时间,所以逃得这么狼狈的原因。

    张起灵的血失去作用了。

    藉由这个无疑是打击的认知,吴邪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特种尸化真的在对张起灵的身体进行着强制修改。

    他不自控地望向岩穴边,那个虽然并不像胖子那样喘得厉害、却也一反常态地倚靠在岩壁上、略显出无力的身影。

    张起灵的手还在流血,与淡青色的血管形成视觉对比的鲜红异常的血液分股流注着。吴邪习惯性地想帮他包扎,却同时意识到此处根本没有基本的消毒条件和绷带。

    这些血如今已不能成为保护他们的屏障。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是否会为此感到失落。

    盘马好像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洞口。

    吴邪和胖子都被小吓了一跳。

    老者森冷的视线一下子扎在张起灵身上。

    「你有事瞒着我。」

    盘马的声音里有外露的敌意,让吴邪听了心下一激。草纸包不住烈火,难道张起灵感染病毒的事还是暴露了?

    张起灵闻言只是偏转目光,冷冷望向盘马:

    「你也是。」

    盘马似乎始料未及,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视线才从张起灵身上移开,又不轻不重地钉了吴邪一眼,旋即突然迈开因为老迈而有些不稳步子,从三人中间穿过,朝穴口通往外部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从吴邪的角度看去,此时张起灵眉间不易察觉的纹路间多了些压抑的意味。

    日后不久吴邪才知道,在受到特种尸化状态的影响时,张起灵一旦受伤或消耗体力,自控力就会急剧下滑,而那方面的食欲——也就是对活人血肉的渴求会不受理智限制地骤然上升。

    「去去去,」回到洞中后,胖子把想往篝火边坐下的吴邪轰去了水桶边,「一身尸泥,你也不给自己收拾收拾形象,小哥他操的又不是内在美。」

    吴邪现在已经完全不会被胖子随口扯的羁绊影响到步频了。

    倒是胖子,好像完全不打算过问洞口张起灵和盘马打哑谜似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一副这事已经翻篇儿的样子。

    在吴邪用桶里接近零度的水搓洗身上泥巴的时候,胖子猫到洞穴一边用今天少得可怜的战利品(几条小土蛇)研究晚餐菜谱去了。

    这桶里的水是胖子每天从湖里打回来的。「就是你们俩在水里抱来抱去的那个湖。」胖子如是说。

    吴邪正脱了上衣在手动淋浴中冰天冻地,眼一瞭忽然看见张起灵靠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对于张起灵尸化状态的认知有所加强,吴邪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心底生出一种猎物心态的弱势感。

    原来张起灵只是来清洗手上伤口的。吴邪在心里默默非议了一下自己使用的这个「只是」。

    趁着盘马不在,胖子在钻研怎么吃吃吃,吴邪十分鸡贼地压下声音问张起灵:

    「为什么要小心那两人?」

    对方隔着必要的距离看了他一眼,作为对这句的回答的,只是微微一个摇头。大概是在表达他也不能确定、但就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意思——吴邪向自己翻译着。

    「所以你才说盘马也有事瞒着我们?」

    吴邪还有不少想问的,奈何胖子的吆喝就在此时远远地传了过来:

    「你俩卿卿我我干什么呢,不吃晚饭了?」

    伴随着这句用词惊人的话,一股浓郁得让人掉泪的鲜香钻进了吴邪的鼻子。

    胖子用海水作盐煮出来的蛇汤,虽说残留了点海卤的苦涩和土蛇的腥甜,但大体上还是回味无穷的。

    美中不足的是吴邪留意到张起灵吃得非常少。按理说他们特种部队出身的军警,生存特训的时候是老鼠甲虫蜥蜴蟾蜍什么都吃过的,蛇应该也不陌生。

    但是一共三条小蛇,胖子一人美美地嘬了两条,吴邪与心中的抵触感一边搏斗一边吃了大半条,而张起灵却好像只喝得下几口汤,就沉默地坐在一边不打算再动筷子了。

    吴邪本来想试探性地劝张起灵多吃点,但转念又意识到,现在对他来说更合胃口的恐怕不是普通食物,而是——

    吴邪想得岔了神,一口下去啥也没咬到,两排牙齿磕在一起,酸爽得下巴都疼僵了。他这「咯」的一声也算是响亮,引来了胖子的嘲笑和张起灵的侧目。

    「揉揉。」

    吴邪没看见一旁的张起灵什么神情,只听他如此指示道。

    吴邪早已觉得服从这个人的话是件毋庸存疑的事,便伸手自己揉着腮帮子。

    胖子在一旁笑意隐晦。

    在这顿简陋的晚餐的后半程,连吴邪都始料未及的一项进程是,他们向胖子坦白了两人体内都存在病毒这个原本是要死守的秘密。

    这件事发生得就像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样自然,主讲人自然是吴邪。但挑起人居然是张起灵。吴邪觉得这可以算作是是张起灵已经排除了胖子的可疑性的证明,所以,真正有问题的只有盘马?

    从胖子的反应看,他确实并非和盘马站在统一战线。

    「你们信得过我胖爷,才告诉的我这些,那我也给二位提个醒。」胖子听完后便说道,「这些话我们仨知道就够了,千万别跟苗老爷子说,我就没见过他那么恨感染者的人。」

    告诫完这些后,胖子又总结了一句:

    「换句话说,你俩就是相当于hiv潜在携带者,你们凑一对正好不用担心交叉感染。」

    吴邪听了,总觉得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这种僵尸病毒只能通过体懬液传播,」吴邪纠正道,「我们俩本来就不会互相感染。」

    胖子顿了一会,两条粗眉毛像肉虫一样扭到一起:

    「……合着你俩是不交换体懬液的关系,胖爷瓜子板凳都备好了你就让我听这出?」

    卅壹(2)end

    tbc

    ☆、卅贰

    卅贰(1)

    they shall hu aher shall the sun light on the,

    &ion 7:16)

    他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

    (启示录七章十六节)

    在这座蜷卧于渤海湾内的纺锤形人工岛上,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隆冬,以及寒冷所能带给人的每一种绝望,都一一降落在这座岛和这座岛外的世界上。天幕总是硬邦邦的蟹壳青,在视觉的极限处与暗色的、似乎失去了翻涌起波涛的力气的海面相接。

    在这一个月中,张起灵的尸化一度严重恶化。

    吴邪和他只好每天早早离开洞穴又极晚才回去,为了防止发作时张起灵的异状引起盘马的怀疑。有时胖子也会和他们一起。

    尸化的副作用是一阵一阵地猛烈来袭的,两次发作之间会有几个小时的间隔,然而在二十天前,这间隔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一小时。

    每当在洞外,张起灵觉得有了发作的前兆时,并不显出痛苦或难耐的神色,只是不动声色,靠着棵树或什么坐下,纹丝不动地垂着头,将神色掩在额发之下,无声地等待这一波发作过去。

    他会要求吴邪离得远远的。

    那么远,吴邪却还是能看清张起灵收紧的手指在地上扒出的深深指坑,他从额角滑落至下巴的汗滴,和他白得与死人毫无二致的唇色。

    有时胖子也会在白天与他们同行,而这一幕胖子总是每每看不下去。

    最开始的几次,胖子还会担心张起灵会控制不了自己而伤害吴邪,但后来他看见张起灵忍得下唇都咬出深深的伤口,殷虹的血滴落在胸前和地面上。

    「他就是弄死自己也不会伤你一汗毛的。」

    胖子说着,重重地出了一口粗气,听不出是叹息还是喘气。

    吴邪也不想旁观着张起灵忍受这一切,但他更受不了让张起灵独自一人忍受这些。

    如果能帮他减轻点折磨……如果能稍微分担一点痛苦……

    但如果的意思恰恰表示不能实现。吴邪惟一能帮到他的事,竟然只是尽量远离他。

    张起灵有时会显得有点畏惧强光。他不说,吴邪当然也不点破。但他们心里都有数,这也是粽子的特征之一。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时间,张起灵都能保持理智和冷静。偶尔被饥饿所折磨却不进食,似乎并不会给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会在饥饿时剧烈地损耗精神力而已。

    然而,转机发生在十天前。

    吴邪一直有默数着张起灵每天发作的次数。从某一天开始,他注意到张起灵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小,每次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能够完全保持镇定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几乎像是身体开始了自愈。让人怀疑是不是药效失去了作用,或是张起灵稀有的体质对药物产生了抗性。虽然如此,张起灵还是不让吴邪太靠近他,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新鲜肉体的味道目前来说对他的刺激还是太大了。

    吴邪回过神来,从冥想中抽离了思绪,面向眼前的一片天蓝色的花海。

    藏花。葬花。名称里含有死亡音韵的蓝色小花,却是能够拯救这世界仅剩的生机和希望。

    这一片藏花海是盘马老爹亲手种植的花田。

    在近乎零度的严寒中依然不败,如此娇质的花,好像在与千百万同类一起用执拗的荣枯来向冰冷与死亡宣战。

    蓝得有些妖异,却蓝得如此圣洁。无法用世界上其他任何蓝色来比拟,它们蓝得仿佛天外飘来的迷离童话。

    如此纤细的生灵,却开得一城一城,一国一国,连亘成陆上的海,因风起浪。

    呆在洞外的时候除了觅食,他们有时会长时间地呆在藏花海的边缘。不是为了寻求藏花的治疗功效,因为藏花并不是万应灵丹,它对于吴邪和张起灵都没什么作用。

    盘马说,只有刚刚感染病毒不足24小时的人才能被它们拯救。

    只是在这里似乎格外能打发时间。而且藏花对粽子有一定程度上的驱逐作用,在岛上徘徊的粽子一般来说并不喜欢靠近花海。

    张起灵总是坐得远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想。吴邪有时觉得他盯住某一朵藏花看的时候,眼神就像是盯着某种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东西。他第一次在张起灵眼中找到迷茫。

    吴邪想七想八,想起了自己其实一直拖延着那件要「考虑考虑」的事。

    考虑考虑,现在哪是考虑这种破事的时候。吴邪狠狠地想着。等姓张的熬过这一劫再考虑不迟。

    正好这时候张起灵偏头撇了他一眼。吴邪觉得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深深的,很有些莫测的深意的样子,不禁平白生出些无措,脸都绷得发起热来。

    娘的,老子该没有脸红吧。

    吴邪心虚,几乎是瞪了回去。

    幸好张起灵只看了他不长不短的一眼就撇开了目光。

    吴邪的视线没有动,恰好望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张起灵撑开五指,又握紧成拳,用力的时候指尖残留着不明显的麻痹感。药物对肌肉的副作用在减轻。

    尸化,好像真的在消褪。

    他注意到吴邪一直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着。

    张起灵还不打算把尸化的作用已经减少到他自己都不太感觉得到这件事告诉吴邪,他还想再等等,等到他觉得稳妥。只要是和吴邪有关的事,他都会选择最小心翼翼的办法。

    因为,这几十天来的尸化真的让他胆寒。万一他真的没有控制住那种砭骨的冲动。万一他真的失手做了会让他后悔的事。

    当吞天噬日的饥渴像大潮般涌来。

    唯一残存的理智里,全部都是你。

    卅贰(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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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贰(2)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世界完全刷新了面貌。

    在此期间,居于其中的我们也不得不改变。为了适应这个崭新的、尚存问号的世界。

    吴邪在藏花海中采摘着藏花。他想把这些功效神奇的花晒成便于携带的干花,这样如果日后他有机会也有条件的话,就能着手分析一下它的功效的机理。

    他一直在思考,病毒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在人类生存和进化的过程当中,一直扮演着不同寻常的角色,包括人在内的脊椎动物直接从病毒那里获得了100多种基因,而且人类自生复制dna的酶系统,也可能来自于病毒。

    他思考着这些的原因,是因为他也在这样的世界中发生了改变。

    吴邪盯着伸手的方向愣了一秒,目光像是拿不准该看向什么一样,焦点模糊在花与手之间。

    他最近,对于自身的意识有些过剩。使用这具身体的时候,他有时会神经质地留心起自己是否与以前有所不同。

    然而,似乎真的只是他过于多心。

    岛上的每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流程,寻找食物,寻找食物,寻找活下去的必需品。生活目的原始而单一。

    胖子还是每天去湖边两次,打水和清洗。

    盘马不在打理花田的时候,就会经常性地消失,连胖子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其实吴邪疑惑过盘马还那么严肃地对待花海中蔓生的杂草有什么用,岛上分明已没有藏花能拯救的人。

    要说惟一的小插曲,就是某天他们和胖子一起去厂区周围寻找可用的工具时,胖子眼尖发现了一把被遗弃的战斧卡宾枪。

    「小可怜,谁不长眼把你扔在这,」胖子抱着战斧的枪口露出慈爱的神情,吴邪看着对枪身上下其手的胖子露出嫌恶的神情,「他们都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乖乖,胖爷来疼你。」

    当时散落在一边的弹匣里有9枚nato弹。这把枪和这些子弹是他们仅有的热武器。

    「喂。」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张起灵虽然出声提醒了吴邪,但两人间隔的几米距离显然成了此时最碍事的因素。

    毕竟谁能料到前方这么明显的一个截坡,吴邪居然能笔直地走过去并且就这么直白地摔了下去。

    张起灵最终凭借超快速的反应抓住了吴邪的胳膊,奈何对方已经一脚完全踩空,两人人从高岗上惊天动地地一路滚到沟底。

    吴邪摔得七荤八素,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张起灵垫在了身下。他手脚并用想起身,右腿却传来尖锐的疼痛。

    「操——」吴邪疼得骂出了声,这下起是肯定起不来了。

    吴邪这一阵毫无成果的乱动惹得张起灵微微扬眉,一翻身就将动静很大的人压在身下。吴邪虽然措手不及,却能感觉到在这位置调转期间,自己的右腿一直被适度的力道持护着,后脑触地前也有一只手挡了一下。

    「在想什么。」居于上位的人的声音里似乎掺了些愠意。显然是在质问摔下来之前吴邪的大脑搞什么副业去了,居然能睁着眼走到沟里去。

    刚翻过身来时,张起灵的手肘撑在吴邪脸边的地上。没等吴邪意识到心底忽然蹿升的怪异感是什么,张起灵便已经退身,查看起吴邪右腿上的伤。

    吴邪努了把力才撑坐起来。右腿被人抬起,鞋袜脱去,裤脚抹起,吴邪实在是不明白张起灵怎么能把这些不可能不触碰到伤口的事做得毫无痛楚。

    右腿的画面十分惨烈。脚踝青肿了一大块,还被割裂出一道长而深的线形伤口。张起灵不知道从哪撕下一条宽布,把他的脚踝缠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明明都是一切如常的进展。吴邪还是觉得这一幕有种怪异的唐突感。

    他在流血,张起灵……很接近。

    脸颊突然刺痛了一下,吴邪这才发现张起灵倾过身子,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并不强烈的痛感告诉他,那里想必也有一道细小的划口。

    等等……?

    脸边的手刚有撤回的意思,就被吴邪一把抓住。

    「你……没事了?」吴邪探寻的目光望向对面那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跨越了原本设立的警戒线。

    吴邪只是一心试着更加凑近,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近得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这么近……也没事?」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双认真得有点严肃的眼睛。

    他不久前就发现自己的尸化状况似在趋于好转,但也是头一回面对如此近距离的状况。

    「不知道。」

    张起灵隔了些许时候才低声说道,却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这个回答让吴邪有些泄气。

    「不知道?你的身体你不是应该最清——」

    这句话未能收尾,被张起灵一声低低的「确认下」中途截断。

    吴邪感觉到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轻易地挣脱,然后,后脑被扣住,锁紧,一样冰凉却柔软的事物毫无预兆地贴在了唇上。

    被吻住的人傻呆呆地僵成了暂停画面。

    无法反抗。

    某种太过强烈、也太过强势的东西传递了过来,让人甚至无法思及有关反抗这两个字的一分一毫。

    吴邪觉得自己遁入某种剥离的混乱中。不知何时对方的温度偏高的舌头已探入,恶意地勾逗着他无措的舌尖,缓慢却寸寸紧贴地舔过敏感的上颚。连头皮都起粟的酸麻像火苗似的燎遍全身,吴邪过电似的急喘了一下,软软的舌头下意识地推阻对方的入侵,却只使得舌身更紧密地相触。

    这样的找死还怎么会被放过。

    像是预告般的暂缓。唇舌间的纠缠微微分开。

    「没事了。」张起灵的这句结论,不知道已经被吻得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吴邪听进去多少。反正,前者是绝对等不及后者反应过来并表达喜悦之情的。

    就着微张的唇角舔上去,顺着先前滑落的晶亮液体一路吻向下巴。滑雪服的领口被拉下,线条优美得有些失真的脖颈被逼得后仰,有些予取予求的意味。张起灵难以忍耐般的咬住在这个角度下显得脆弱的喉结,只觉得眼下这个乖成这样的吴邪是一份比尸化痊愈还难得得多的大礼。

    吴邪已经喘得乱七八糟,在颈侧游移的轻吻柔软得让人一时晕眩。他不习惯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但一时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应对。只能任由张起灵越来越不安分的手探进厚重的外套中,揪住那人的袖管来抵御这种未经的对待所带来的陌生快感。

    时轻时重的舔咬在吴邪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停了下来,另一人却不愿离开似的,清晰温暖的吐息仍然停留在他的项窝处。两人并未接触的体温都近得交融在一起。

    张起灵不用看也知道吴邪这会儿被吻得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沉下的声音里都听得出微带笑意:

    「收点利息。」

    他并非刻意使坏如此,只是真的忍了太久。

    咬咬就挨在唇边的耳垂,满意地感到怀中人抖了一下。

    「考虑得怎样。」

    好吧,真是个永恒不变的话题。

    终于回过神来时,吴邪鄙夷地作如是想。

    卅贰(2)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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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竹

    ☆、卅叁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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