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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丞上启下 作者:委鬼乌衣

    第8节

    “哀家指的是那个苏木!”太后当年随先皇打过仗,本身又是有武艺在身的,莫卿华有没有受伤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更何况血腥味混着草药那种味道太后熟悉,她一直有派人跟着秦峥,虽然怕惊动他跟得很远,不知道事情经过,但皇帝与苏木交手却是看得分明。

    “儿臣看那苏木剑法高强,一时见猎心喜起了比试的念头……”

    “一派胡言!”太后柳眉直竖,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她哪里会不了解,莫卿华那样惫懒的,一向是装不会武功,那些个派人刺杀他的哪一次不是轻看他,以为他文弱不堪,再精密的局错估了对手的实力,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第44章 访友

    太后看都不想看他,冷冷道:“说实话!”

    “好吧,实话就是,那苏木喜欢秦岚,以为儿臣与秦岚是那种关系,所以出手挑战。朕与他解释不清,又看在他是秦峥师兄的份上便与他交了几招。”莫卿华反手就把苏木跟秦岚卖了,卖别人总比卖自己的好。

    “哦?竟是如此?”小辈的情爱之事太后不大想管,秦岚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算起来莫卿华还算秦岚的长辈,替她把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这样,那你觉得那苏木如何?”

    “朕看他不像是良配,所以替秦岚揍了他一顿。”当皇帝最大的本事就是睁眼说瞎话,混淆视听。

    太后不甚满意的冷哼一声,合了眼一时竟是再无他言,

    皇帝知道她的性子,登时请安告退。

    出了太后寝宫莫卿华抬手一抹,满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心想这一关就这么蒙混过了,也是幸运,最主要的是还在太后面前给那苏木上了些眼药,算是一场成功的战役。

    那边莫卿华兴高采烈,秦峥这边回到家中却不好过,苏木哪都没去,径直回来相府往他房里一坐,长剑就杵在手边。

    秦峥把已经跨进门槛的那只脚默默的收了回来,那边就听苏木淡淡道:“师弟,进来我有话问你。”

    “师兄。”秦峥见躲不过,干脆就走到苏木身边,正打算坐下,苏木就说道:“站着说话!”

    “师兄?”这样严厉的苏木只有在秦峥还很小时,苏木代师授课,小家伙不听话才会如此。秦峥有些委屈的站在苏木身边,胡闹的明明是莫卿华为什么连带着他也要被凶。

    “师兄,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我也不知道阿姐为何进宫,但结合父亲告诉我的还有我自己看到的,我觉得应该是阿姐或者父亲与秦家达成了什么协议,阿姐进宫是为纽带,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秦峥想了想,苏木的误会其实很好解,便是事关秦岚,但秦岚进宫确实不是皇帝或者父亲相迫,至于为何阿姐会愿意当那个中间人,秦峥倒是也还没想明白,到底他们面对的事情是如何凶险才要如此小心翼翼?

    苏木垂头沉思了片刻,抬头却是面色仍旧不算好看,看着秦峥严厉的问道:“那你与那皇帝是何关系?”

    “我?”秦峥感到莫名不是在说阿姐吗?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而且他与莫卿华?“自然是朋友之义!”

    “当真?”苏木仔细的看着秦峥的表情。

    “当真!”秦峥如同在太后面前一样坦坦荡荡,苏木从他面上看不出端倪,而且他也知道秦峥必不会撒谎骗他,那么问题便是出在那位身上了。

    苏木还不知道皇帝已在太后面前给他抹了黑,既然知道那位皇帝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苏木便放下心来,秦峥年纪还小想必这些事情也不懂,只要他自己守得住,皇帝就算再怎么动心思难道还敢对一品大臣的儿子用什么险恶手段吗?

    过得几年秦峥年纪大点,没现在这般漂亮得雌雄莫辨,想来那皇帝便会歇了这种心思吧。

    不过苏木还是不大放心,又叮嘱了句:“师弟以后离那人远点!我看那人不是走正途的人。”

    秦峥嘴角抽了抽,阿姐这般说,师兄又是这般说,莫卿华到底都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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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过后很快便到了腊月,年底是朝政最为繁忙的时节,各地藩王的上供、户部吏部的财帐清点、人员调动,诸事繁杂,皇帝陛下也比之前更为忙碌了,今年陛下图一时痛快,户部上上下下几乎被清洗一空,虽然有莫卿华早就看好的官员顶上,但毕竟下面办事的人没那么快就能上手,很多事情一时之间处理不完,于是秦闵这个相爷也比往年更加忙碌起来。

    罗晟回来后秦峦这个禁军副统领倒算是清闲了下来,见秦峥日日窝在家里,便拖了他出门打算去找顾言泾和卫之庆,苏木现在一见秦峦休沐在家就躲得远远的,这秦峦就是个武痴,秦峥要读书他不敢打扰,就整日里盯着他不放,三天两头的就是比试对练,苏木对他烦不胜烦。

    秦峦拉着秦峥去客房找人的时候自然没见着苏木的身影,只能遗憾的拉着弟弟出门了。

    安平坊除了是京城平民聚集之地,很多来考科举的外来士子也凭租在这里,一来京城居大不易,这里房租便宜些,二来这里离满楼红袖招的康乐坊那条小街离得很近,一些寒门士子自认有些文采便给那歌妓写几首诗即可得写银钱又可扬了名声,一句数得。

    不过这里大多居住的是寒门士子,向秦峥秦峦顾言泾三人这样华服锦衣的贵介公子倒是少见,因着今日是来找卫之庆的他们三人事先早就问过卫之庆的住处,得知是与人合租,便没带随从,三人在坊门处回合,一路慢慢走了过来。

    顾言泾这段时间消沉了很多,那日王弘烨离去他终究还是没有去送,那边与崔家的亲事却拖了下来。

    并不是顾言泾的问题,而是那崔家家主崔合贵原是户部尚书,如今遭了皇帝申饬,撤职在家,还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究竟是查办还是官复原职只能等陛下决断了。

    不过说来也怪,在这档口顾瑞之竟然会主动提出与崔家议亲,若是崔家提出倒没什么,只当他们病急乱投医的想拉顾家帮忙,然而秦峥问过顾言泾,据说是他顾侯爷在家宴上提起的,因崔大人在家闭门谢客,还是柳氏登门找的崔家主母谈的这事。

    听闻这点秦峥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已经上报给父亲秦闵知晓,秦闵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却什么也没说。秦峥没有多问,但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只是这个案子查来查去却越查越乱,莫卿华甚至为了这事摔了刑部的折子,着令大理寺协助刑部协查此案,一年两个天下惊闻的大案,皇帝陛下这个年怕是不怎么好过。

    “就是这儿了。”秦峦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这地方他来过好几次,卫之庆一说哪条街他便知道在哪个地方。

    那是一个三进的小院,比起秦府自然是简陋不堪,但秦峥一路走来路过的大多都是两进的院子,这个地方看起来比别处好上几分,而且干净整洁。

    今日会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卫之庆时常会来找秦峥借书,前几日却突然派人传话说他最近来不了了。因为他生病了,出不了门,听说差不多有四、五日上下了,于是他们便打算来慰问探望一下。

    昨日才决定的,并未事先告知卫之庆,所以当秦峦上前敲门敲了许久,才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读书人打着哈欠开门,只探出个头来,眼睛就跟被眼屎糊住一样要睁不睁的,一张口一阵口臭,秦峥一边屏住呼吸后退一边庆幸在这的不是堂哥秦峰,不然鼻子灵却身体不好的峰哥怕是直接就能晕倒咯。

    “找谁?”那人哈欠打得震天响,好容易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秦峦回头见那两个小子早就退出了一丈外,不禁暗骂他们不讲义气,却也不得不拱手道:“在下是江州卫之庆的朋友,听说他病……”

    “啪!”秦峦话还没说完差点就被木门甩了一耳刮子。

    “不在!”此时门内才传来一声响亮的回应。

    三人面面相觑,秦峦性子直,回身狂拍门板,“开门,开门!我们是卫之庆的朋友!快开门!”

    “二哥,别拍了。”秦峥拦住秦峦,那木门不大结实,怕是以秦峦的力道再拍下去,估计就要散架了。

    “那人跑到里面去了,你再敲门他也听不见。”秦峥凝神细听,三进的院子此时外院竟然空无一人。

    “那可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空手而回?”顾言泾被人称作老实厚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那句话刚说完,就见秦峥抬头看了看院墙,不等他出声阻止,就提气轻跃人就到了那院子里面。

    秦峦高兴得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还是小峥脑子转的快,小峥,快给哥哥们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顾言泾见秦峥理所当然的翻过去,又理所当然的开了门,秦峦更是理所当然的走了进去,不由的捂住额头,心想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既然门开了,哪有不进的道理,顾言泾在那两兄弟的目光下只好也跨进了门槛。

    三人替这院子主人把门关上,因着不知里面究竟如何,秦峥止住了秦峦想要喊人的动作,一路沿着主道往里行去。

    ☆、第45章 佳人

    这个院子很简单,房子也不太隔音,秦峥等人进到最里面的院子时就听到一道声音焦急的说道:“怎么又来了?难道还没死心吗!”

    “卫兄,你这此的祸可闯大了,来的是三个男的,是不是那姑娘的兄弟,特意来揍你的啊!”那个差点就扇了他一耳光的眼屎男的声音,秦峦一时半会儿很难忘记。

    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卫之庆前几天还悠闲的到处晃荡,怎么这会儿就闯了祸?

    “我不过是难得在京城听见乡音,就想与那姑娘聊上几句,哪知道她一见我张嘴就尖叫,搞得好像我调戏她一样!”卫之庆话里的委屈真是令闻者伤心。

    “卫兄难道不是见人家姑娘长得美,才上前搭讪的吗?”

    “在下是那样的人吗?!”卫之庆暴怒道。

    “难道不是吗?”异口同音的三道声音,秦峦推门而入,刚才是他和顾言泾还有屋里的眼屎男同时说出口的,秦峥虽然没吭声,但那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想来也是表示赞同的。

    “你们怎么来了?”门刚开的时候卫之庆还吓了一大跳,一副要从窗台爬出去的样子,待仔细一看竟是秦峥他们,立刻开心的蹦了过来。

    “我们要不来,哪里能知道居然还有那么有趣的事情?来来来,你不是最喜欢传八卦吗?前因后果赶紧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几个开心开心。”秦峦抱胸而立,看朋友的笑话可比看别人的笑话要好玩的多,更何况以他的经验,这件事定是个桃色故事。

    “老卫你这就不厚道了,居然骗我们说是生病了,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吗?”顾言泾上前就给了卫之庆一记老拳。

    “是我考虑不周!”卫之庆拱手作揖,请众人围着火炉坐了,指着身旁那人说道:“这位是刘乐,与我合租此处。”又给刘乐介绍了秦峥等人,卫之庆才说道:“你们也是吓死我了,刚才刘兄进来说有人撞门,我还以为那女子喊了人来呢!”

    “撞门?我……”秦峦真是一脸无辜,那门太不结实而已,可怪不得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峥可是好奇得很,卫之庆为了了躲人,竟然装病不出,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唉!”卫之庆唉声叹气就差没捂脸了,“那是前几日的事了……我听说梁国的使臣到了京城,我就去看了下热闹……”

    “不是几个月前就说梁国使臣到了江州吗?江州离京城固然遥远,使节仪仗再繁琐也不用耽搁六个月才走到京城吧?”顾言泾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梁国使臣早就该到了,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

    “小顾你听不听了!别打岔!”卫之庆被打断,虽然是八自己的事,但也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扑过去堵顾言泾的嘴。

    “哦,你说你说!”顾言泾立刻捂嘴表示认错。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们几个京城大少都不知道的事,在下如何知晓,听说梁国来的是位皇子,或许人家没见过咱们启国的美景,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呢?”卫之庆摊手,随即又挑眉露出一个大脚都懂的表情道:“哎!也有可能是看咱们启国的美女多,走不动路了也说不定啊!”

    “说重点!”这会儿包括秦峥在内的四个人都只想送他这三个字!

    “哎不是,真的梁国六皇子我之前听说过,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一个毛病,好色!”卫之庆的八卦之魂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他完全忘记了要给秦峥等人解释的事情,就连秦峥神色一动转头看了眼门外,然后就疑惑回头一个劲给他打眼色都没注意,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在他眼里八卦最重,其他的都顾不得了。

    “就像你一样么?”

    “是啊,哥哥我可是号称康乐坊一只花,那是便压海棠春啊!”卫之庆顺嘴一贫,声音是刘乐那个位置传过来的,他们同住一屋加上年纪相仿经常开些不大正经的玩笑,说完才想起秦峥和顾言泾年纪小,不大合适,于是便抱歉的笑笑,还没开口道歉,就见秦峦一脸贱笑的的看着他表情好像在说‘哇哦~你死定了!’,秦峥和顾言泾两个则是不约而同的捂着额头,到底小顾要比小秦厚道点,伸手指了指他的身侧。

    但是他身侧不是刘乐吗?刘乐能有什么?

    卫之庆意识到有些不妙,咽了口唾沫转头去看,看到的却不是应该呆在他身边的刘乐。

    刘乐已经被人扯着胳膊甩了出去,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这会儿头脑发晕,还没缓过劲来。

    那是一个姑娘,年约双十,还梳着未出嫁的发式,在启朝民间很少有女孩子留到这么大还未嫁人的,不过秦峥看她走路的仪态动作便只这姑娘是个会武艺的江湖中人,而且武功还不错,最起码她人都到门口了顾言泾才发现她。

    顾言泾的武功虽然在秦峥看来只是一般,但他至少也是入了品级的,虽说才二品,但也比江湖中绝大多数的九流之辈高上些许。

    那姑娘很美,她的美不同于秦岚的艳丽英气,也不同于王灵儿的娇艳羞涩,倒是有些月贵妃的冷冷清清,只是长相有时候真的跟性格没多大关系比如王灵儿再比如这位姑娘。

    只见她随意的一手拍上卫之庆的肩膀对着秦峥等人点点头道:“我与他有些私事要谈,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秦峥挑眉还等着看卫之庆的表示,秦峦却一脸我都懂表情,推着两个小的就要往外走。

    只是那边卫之庆却杀猪一样的惨叫道:“别别别!你们可别抛下我啊!救命啊!这女魔头会杀了我的!”

    秦峥听闻朋友言语里都是恐惧,脚下略微迟疑,开口问道:“姑娘是何人?找他有什么事?”

    “私事!”那姑娘见秦峥这么不识趣,表情很臭说的话也很硬,见卫之庆还在叫喊,抓在他肩上的手用力一捏,这下子卫之庆便满头冷汗,叫都叫不出来了。

    秦峥见此冷哼一声,腰间长剑在掌中挽了个花,他无意伤人连着剑鞘往那姑娘手腕点去。

    女子柳眉直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一把很快的刀。她眼睛瞪得很大,整个人气质一变,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清清冷冷的小家碧玉的感觉,此时却只能感到她身上极为强大的战意,秦峥立刻便知道之前小瞧了这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她既然敢伤卫之庆,秦峥便知道自己今日出手出定了,他空着的那只手极其巧妙的推了一把,将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顾言泾推到门外院子里,却让他站的稳当当,一点事都没有。

    秦峥手腕轻抖,手中的剑便犹如蛟龙脱水一般离了剑鞘,刀剑相接发出叮叮叮的悦耳声音,但秦峥却知道那把刀上传来的力道有多大,握刀的手却很美,皮肤白皙指甲上甚至涂着淡淡的粉色豆蔻。

    秦峥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女子,雅致清冷与性烈如火若竟然在同一个人身上,不得不说这看起来很矛盾,不过她的刀却不矛盾,刀法只用一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快’!

    秦峥见过这种刀法,而且不止一次,这次是第三次,不过秦峥既然有闲心联想这许多,只能说明这第三次不如前两次快,宋家的刀一般非男子不能练成,因为刀不比剑,刀本身就很重,若要练成快刀,必然臂力要比练剑更大,在这点上女子先天便不利于男子。

    这女子能将宋家快刀练成这般也是难得,秦峥不欲与宋家再添新仇,脚下挪了一寸,身体便转了半圈,正好避开那泰山压顶的一刀。

    重刀落在地上,将本就不甚结实的地板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缝,秦峥躲过之后便脚下轻点来到院外卫之庆等人的身边,卫之庆也激灵,那女子为了与秦峥相斗,抓着他的肩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就被他看准时机挣脱了出来。

    此时秦峦正在给他检查,见秦峥过来,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大碍。

    秦峥收剑入鞘,那持刀追出来的女子见此利喝道:“再来!”

    秦峥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姑娘咬牙便待冲出来,就听秦峥说道:“我已与宋圭交过手,按约定宋家其他人便不得再挑战了,若你不服便让宋圭来吧,不过那次是他约战的,下一次却是轮到我了。”宋家前代家主败在无忧谷前谷主手中,最后郁郁而终留下遗言便是让宋家之人学成后向无忧谷挑战,没过几年果然有热血之辈前往无忧谷请站,只是宋家是江湖世家每代光本家就有七八人加上收的入门弟子外门弟子之类的竟是不下三、四十,若个个都来挑战,那无忧谷传人都不用在外行走了,走到哪都要提防宋家的挑战,加上宋家收徒良莠不齐,有些人手段并不是那么光明,于是秦峥的师尊在连败宋家十二人之后亲上宋家挑战现任的宋家家主,定下了一人对一人的约定,便是每一代宋家徒弟只能有一人挑战无忧谷一人,轮番挑战,若先是宋家发起,下一次便是无忧挑战,宋家不得主动攻击无忧剑。

    “你竟是无忧谷之人?难怪!”女子深吸了口气,行了个江湖之礼道:“我叫宋佳佳,宋圭是我三哥。”

    ☆、第46章 国书

    “会好好说话就行!那什么宋姑娘在下跟你可没什么仇怨,为何你总是揪着在下不放?”卫之庆的肩膀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痛得有些受不了人又喜欢嘴欠,当下就嘟囔着:“一个女子力气居然如此之大,难怪年纪这么大还嫁不出去!”

    没想到那宋佳佳听见他这句,顿时就红了眼睛,作势又要冲过来,吓的卫之庆赶紧往秦峦身后躲。

    “姑娘有话好好说!在下这为朋友不是江湖中人,若有得罪之处,在下替他道歉。”秦峥挡在宋佳佳面前,语调诚恳的安抚道。

    顾言泾也在一旁微笑道:“这家伙一向口无遮拦,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他这一次吧,只是,不知姑娘与老、卫兄有何误会?说出来也好我们大家来替姑娘评评理,若是卫兄却有不妥之处,我们也不会包庇他,定会让他好好给姑娘道歉赔礼。”

    秦峥和顾言泾一个武艺高强一个软声温语,宋佳佳虽然心情激荡但毕竟不能不给面子,只是她还是十分在意刚才卫之庆的话,竟是主动上前道了个福。

    这才直起身子目视卫之庆,眼眶微红,秦峦见此讪笑着把背后的卫之庆拖了出来。

    “我家住江州,姓宋,卫公子还未想起什么吗?”宋佳佳虽然是江湖女子,但说出这句话也是羞得脸都红了,加上红红的眼眶,看起来竟像是受人欺凌的弱女子,在场之人看像卫之庆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秦峦性子最急,见卫之庆愣愣的没反应,一巴掌照着后脑勺拍了上去,嘴里说道:“还不给我想!”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卫之庆感觉宋姑娘没哭自己的眼里却要出来的,这帮子习武之人个个手劲大的不得了,还有难道他们几个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吗?这么这会儿都是眼带鄙视的讨伐起他来了。

    刘乐胆子比米粒大不了多少,怕了他们的殃及池鱼早早的就躲到院外去了,不过能跟卫之庆要好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爱热闹,不舍的走,扒着院门悄悄往里看。

    关注的自然是院子里唯一的一位大美女,宋姑娘来过好几次,但都是以纱蒙面,刘乐发誓如果知道这位宋姑娘长得这么美,他早就替她开门引她进来了好吗?实在想不通卫之庆怎么想的居然拒而不见。

    这会儿见宋佳佳轻咬下唇,眼里都是深深地失望,他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只盼着能为她解忧。脑袋中突然闪过什么,刘乐突然间福至心灵跳起来说道:“宋、宋!老卫!还记得你刚来京城时,我问你为什么过年都不回家吗?!”

    卫之庆以为他早就跑了,被他吓了一跳,待听到他说刚来京城那年,这才努力回忆起四、五年前的事。说起回家,他已有五年没回过江州,一方面是因为路途遥远,来回至少要两个多月,他孤身一人多少有些不便。另一方面便是……

    卫之庆僵硬的转头看向宋佳佳,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宋佳佳,“宋……你是那个宋……”

    宋佳佳眼神牢牢盯着他,缓缓点头,卫之庆有些说不出话来,宋佳佳也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俩人一时静默。

    秦峥心中微动,看向刘乐示意他说下去。

    刘乐这会儿人有些激动,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你,江州那么远怎么就敢一个人跑出来?!我还记得清楚,老卫你那时候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要不是我收留你,怕是就要饿死街头了!”

    “后来快过年了,我问你回不回家,你说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家里替你定了门亲事你不满意,但老父却执意逼婚,你就留书出走准备来京城科考,直到第三年才肯跟家里联系。”

    卫之庆呆呆的听着,当年他还在他母亲腹中,卫父外出公干,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那人留在官邸养伤,俩人一见如故,卫父说起家中怀孕的妻子,那人便说若是以后有了女儿定要嫁入卫家。

    卫父自然同意,俩人便交换信物,那人伤势好了之后便告辞离开,卫父则回了家,然后两人便断了音讯,待得五年前那人竟然寄了封信给卫家,大意是自己家女儿已经及笄,只是这些年光习武练刀,需得教些女红才好嫁过来,请卫家在等个半年左右。

    没成想这一封信便在卫家炸开了锅,卫家世代书香门第,要是早知道儿子所说的宋家是武林中人,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己的乖长孙取个江湖女子。

    卫之庆本身就不愿意取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得了祖母撑腰更是梗着脖子跟父亲作对,不过他父亲也是牛脾气,答应人的事绝不肯更改,于是卫之庆一气之下便跑到京城来了。

    “原来如此,只是宋姑娘竟是认得卫兄的吗?”这曲折的故事顾言泾第一个反应过来,知道朋友心里肯定很乱,他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卫之庆的肩膀以作安慰,然后便不动声色的套起宋佳佳的话来。

    宋佳佳心绪不稳,加上也不觉的有什么好隐瞒的,顾言泾问什么就答什么,便是连他没问的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嗯,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我这次到京城是家父派我来调查在江州地界偷走梁国国书的蒙面高手,没想到他……竟然会……”

    卫之庆不愿意娶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宋佳佳却不一样,从小家里的便告诉她,长大以后要嫁给卫之庆,所以每次学武练刀太过艰苦的时候,便想想卫之庆,只要想到学好武功以后可以保护他,她便多了好些动力,她甚至还瞒着家里偷偷到江州城去偷看过卫之庆,只是没想到她欢欢喜喜在家等出嫁却等来,卫之庆不肯娶她,还与家里闹翻愤然出走。

    宋佳佳虽然伤心欲绝,但毕竟是江湖儿女,没有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玩意儿,只得收拾心情,请了父命外出游历。这此也是因她知道卫之庆在京城不知不觉的就来了京城边上,宋家便派她来查一查梁国国书的事。

    “偷走梁国国书?”秦峥怔了一怔,心里第一个疑问不是谁偷走了国书,而是宋家明明是江湖世家却为何会插手本应是朝廷该管的事?想起第一次见宋家人便是在晋王身边,那宁王世子的弟弟也身负宋家刀法,他转头看向秦峦小声问道:“宁王封地是不是靠近江州?”

    “呃,利州确实与江州比邻。”秦峦见弟弟表情凝重,看向宋佳佳的眼神里竟带着丝戒备,但那戒备并不像是针对宋姑娘。当下便也小声问道:“小峥你想到了什么?”

    秦峥摇了摇头回道:“还不太确定,回去问问父亲再说罢。”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父亲传信说让我想办法混进使团调查此事。”宋佳佳见卫之庆不说话也是有些松了口气,她气卫之庆宁愿离乡也不愿娶她,一时忘记了卫之庆根本就不认得她,还以为她日日来这敲门,他避而不见是故意羞辱她,才会有刚开始的满腔怒火,见他现在的表现才想起他们本从未见过,她这几日却是错怪了人。

    宋佳佳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既然误会澄清她便平静了下来,她那日在街上是太激动了才会让卫之庆寻到空子溜走,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也只是想来要回当年两家交换的信物,取消那个本不应存在的婚约。

    至此以后她当她的江湖人,与卫之庆再也不会有牵扯。

    宋佳佳离开的时候,卫之庆还未醒过神来,秦峥心里装着刚才宋佳佳带来的消息,秦峦也在疑惑弟弟究竟在疑惑什么,盗走梁国国书的人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难怪那梁国使团在路上蹉跎了这么久,没了国书他们纵使到了京城也无法朝见皇帝,更别提向公主提亲,所以他们或许发现丢失的国书无法轻易找回一面拖时间一面派人回国回禀梁王,又得了份国书,这才来到京城,只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又对谁有好处?

    顾言泾看着几人叹了口气,苦笑着对着卫之庆说:“老卫你真的想好,就这么把信物还给宋姑娘了?这样真的好吗?令尊那边?”

    刘乐鼻子都要气歪了,指着卫之庆的骂道:“那么好的姑娘你竟然不要,居然就因为人家是江湖人?你心里都在想什么?难道我看错你了?你卫之庆竟是趋炎附势的人?”

    刘乐此时的模样竟然让卫之庆想起了家中的老父,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指着他鼻子说:“人以信为本,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就是头断血流也要完成!”

    “但……她……是她说要要回信物的……”卫之庆看着空荡荡的月亮门,先前有个美丽的姑娘从那里离开。

    “她为什么会来要回?还不是因为你!是你的态度刺伤了她!你看你可曾对人家有过一丝情意?除了跑就是跑,就是避而不见,宋姑娘刚刚都说了你既无意不强求么!?”刘乐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卫之庆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冲过来拉他的衣襟,口水唾沫喷了卫之庆一脸。

    “可是……”

    “可是什么!?”刘乐喊声震天,秦峥秦峦两兄弟知道这里的事情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完结。

    “卫兄,你对那宋姑娘是何看法?”秦峥想了想,还是应该从卫之庆的想法入手。

    “我……我去找她!”卫之庆抬头大吼道,说罢人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刘乐一副惆怅又老怀大慰的叹了口气,惹得其他人齐齐看着他,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47章 北边

    “峥儿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书房里父子三人相对而坐,秦闵听完秦峥的叙述沉默半饷后问道。

    秦峥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宁王与宋家联系在一起,就因为宁王的二儿子是宋家外门子弟?且不说宋家江湖世家门下弟子无数,只一个外门弟子正巧是宁王的儿子,这并不能说明说明,然而秦峥却总有种不大寻常的感觉,况且那宋圭又曾是晋王门客,朝中仅剩的两位皇叔或多或少都与宋家有关系,这其中的渊源当不简单。

    听闻秦闵如此问,秦峥回想了一会儿,才抬头不大确定的说道:“宁王封地远在利州,那是比江州还要遥远的地方,可以说是苦寒之地,甚至是官员的贬谪地,父亲觉得那宁王世子如何?”

    “自然是文武才俊,待人接物都有皇家风范。”秦闵放在书案上的手指轻轻搓着,这是他在想事情时无意识的动作。

    “比起京城其他宗室子弟呢?”秦峥仰头眨了眨眼,想得越多就越觉得不对,宁王封地苦寒,宁王性子古怪比起晋王来更不得先皇宠爱,历年来所得赏赐只怕还比不上一般的三品朝臣,今上登基后虽然留他在京城养病,但莫卿华并不是个施恩不忘报的君主,宁王对他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只会给些面子上的荣耀,要他实际上给什么大的赏赐,那是绝无可能。

    宁王一向在外的形象便是两袖清风的文人墨客,往来结交的人不是大儒便是些书画怪才,一向是视钱财为粪土

    “他为何要将绿蝉送给我?父亲之前说他有意拉拢,但为何却不见他有任何行动,一直以来都是闲云野鹤的宁王自他来了京城后,主动或被动参与的朝事并不少”为何宁王世子初来京城,便能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下一块石砚却只是送给秦峥,那会儿秦峥觉得他是有意拉拢,然而却一直不见莫梓轩有任何亲近之意。

    秦峥越说越觉得宁王和他那个世子很可疑,还有那次在忘忧楼遇见的刺客,身边死士众多,便是连莫卿华都惊讶京城何时有了这么一股力量,他后来与非宁闲聊之时得知,那股势力是外来的,然而那么一滩寒潭混入京城却悄无声息,若说京城之中没有前哨战,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的。

    秦闵见儿子的思路越发清晰,便也不打扰他,秦峦是个坐不住的,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只好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摊在椅子上,秦峦一向像二叔学习拼脑力的事情交给父亲就行,看来以后还可以交给小峥,只不过秦峦哀叹的是,他脑力不及秦峥,便是连武艺秦峥也略胜他一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虽然有些牵强,但儿子觉得宁王不得不防!”秦峥最后下结论道,“一个无权无财的皇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个八面玲珑的世子,这个世子还有不明不白而来的钱财,。在世人口中他是个谏言直谏,眼里揉不得沙的王爷,然而想想这些年宁王在京城中的交友,无不是当世大儒,不知不觉间朝臣竟将他归为清流一派。”

    “要知道宁王爷并无实权,他甚至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然而这样良好的口碑若是只为给世子铺路,那却是绰绰有余!”

    “不知父亲以为然否?”秦峥拱手道,眼中都是凝重,在京城这么久,秦家的站位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不说别的,单门口那张匾便说明了很多。

    ‘卿华’皇帝的小字,京城甚至有很多官员都不清楚,挂在相府门上的那张简陋牌匾是当年皇帝还不受重视时就写下送给秦闵的,加上秦岚入宫,秦峥有理由相信,秦家确实是站在皇帝一边的,然而莫卿华万人之上,想要亲近一个家族居然需要如此偷偷摸摸,以宫妃为纽带传递消息,明面上却是呈打压之态,说明他们将要对付的对手并不简单。

    “不,应该不止宁王那么简单,还有……还有别的?晋王?”秦峥感到一股热潮从心底涌上,对手越是强劲他越有动力。

    “晋王的事以后再论。”秦闵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说道:“至于梁国国书的事情,其实陛下早已知晓。”

    “父亲……”

    秦闵止住秦峦的话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梁国与启国的关系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陛下原本就不大愿意将定安公主下嫁过去,所以梁国国书一丢,陛下暗地里也是下了些绊子,才使得他们拖了那么久。”

    “不过……这次怕是陛下失误了!”秦闵揉了揉额角,他也是真累,明面上皇帝对他一直很挑刺,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连秦岚入宫,半年才提的昭仪也是太后提过才下诏赏赐的,没多久就把皇后的侄女燕嫔也升了妃位,竟是一下盖过了秦岚。

    私底下皇帝对他却是多有倚重,很多事情都找他商量,秦闵受皇帝国士之礼,自然是以国士报之。

    “父亲何出此言?”秦峥起身走到秦闵身后,替他按摩穴位,轻声问道。

    “因为陛下梁国国书还未见到,却先收到了一封信。”秦闵闭目养神,嘴里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封信来自北边。”

    启国一向对宛国有些看不起,世代为仇不说,本就是各自贬低,自从十八年前宛国输了那一场后,启国更是自认高他一等,提起宛国都爱以北边代称,如同那是启国的所有地一般。这种民间的傲气便是秦闵都有些被同化。

    纵然他从未小看国宛国的那位皇帝。他少年时不得宠爱,连年征伐在外,从不将自己当作皇子,与袍泽同席恩威并重,战场之上百战百胜铸就了一军钢铁之师。

    有他驻守宛国边境,先皇对他甚为忌惮,不过他当时在宛国民间的呼声太高已经盖过了他那几位兄长。先皇看准了这点,用间计离间了他与父亲兄长之间的关系,历经几年时光才终于使得当时的宛国上上下下都觉得这个皇子是有怨言要谋反的。

    等他被卸甲召回宛国京师,便是先皇御驾亲征之时,包围宛国帝都时,他却还在宛国天牢之中,如此自毁长城,宛国哪里会不败。为了活命保国祚,宛国答应割土赔款并献上质子。

    他理所当然的被他的兄长送给了启国,等启军班师回朝,那位宛国太子便迫不及待的登上的皇位,向启国俯首称臣,从此宛国沦为启国附属。

    然而,不到三年,他便诈死回国,以雷霆之势突然出现在宛国皇宫,持剑斩下宛国皇帝的首级,那一役他就如疯了一般,他的军队杀光了皇宫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兄弟。

    这位皇帝少年时以忠厚闻名,然而现在不管是宛国梁国还是启国提到他时,都只有一个说法那便是‘疯子’!

    先皇当时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觉得只要他再次御驾亲征,宛国便能手到擒来,然而那一次先皇却铩羽而归,从此再不提战事。

    宛国得以休养生息,如今两国国力互有增减,从前的附属再不被世人提起。

    “北边?”秦峦怪叫一声,“北边会有什么事?我朝不是许久都不与宛国来往了吗?怎么突然给陛下寄书函?”

    “不是书函,是信件,是一封一宛国皇帝为口吻的私人信件。”秦闵矫正道,那位皇帝既然被人称为疯子,当是时有疯狂之举。

    “信上写了什么?”秦峥替父亲按压的手收了回来,回到位子上坐下,秦闵感觉好了很多,面瘫的脸上带着些苦笑的意味说道:“他说他要求娶公主。”

    “什么?!”秦峦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可是,孩儿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位好像已经年过四十?”秦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定安才十五岁,就算要求娶也应该是宛国的皇子才对,那位皇帝可算是与先皇同辈,“为何求娶之人不是皇子,反而是皇帝,这也太过……”太过什么秦峥却说不出来,只觉得很怪异。

    秦闵摇了摇头道:“这你有所不知,宛国没有皇子。”

    秦峦不怎么关注,他也不大清楚,听闻父亲如此说,兄弟两都有些讶异,秦峦惊讶道:“不能够吧?难道那皇帝不行?”

    秦闵叹了口气,“那个疯子前几年将所有皇子全部贬为庶民,宛国后宫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都在他一手操控下,只要他不想,后宫里是不会有皇子出生的。”

    “……”秦峥和秦峦对视一眼,都觉得宛国皇帝怕是有病,从来没见过一个皇帝不想要继承人的,宛国皇帝如此作为只能归结一个‘疯’字。

    ☆、第48章 灯会

    年关将至,不管梁国使臣再怎么着急也不好在这时候觐见启帝,等到过完年后,又赶上朝廷会试,这事便被拖了下来。

    元成六年的除夕夜是在一场大雪中进行的,陛下于太极殿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太后也在她的慈宁宫请了宫妃和三品以上朝官的孺人,各按品级颁下了赏赐,相府和隔壁的侍郎府都在邀请之列,因而今年除夕家里倒只剩下秦峥秦峦几个小辈了。

    秦峦干脆就去二叔家请了秦峰过来,打算与封希寒夷骍等人围上一桌,也好多些过年的气氛。

    封白跟着秦闵入宫去了,现在这里年纪最大的便是比秦峦大上半岁的秦峰。

    瑞雪丰年,寒梅独开,屋檐下挂着一盏盏红灯笼,等到元宵节这样式普普通通的灯笼便会换成花样繁多的花灯,到时候美景更胜。

    苏木惯例的倚在窗台,秦峦秦峥兄弟亲自提着灯笼爬上梯子挂上,秦峰披着貂裘手上提着个暖手的铜炉站在下面瞎指点,夷骍满眼担心小心翼翼的给秦峥扶着梯子,小孩子长得快,身量已比年初要高上不少。

    封希寒在后头厨房,也不知道他个大男人去那里忙活什么?

    秦峥才挂了一个灯笼就被下面一直担心的夷骍劝了下来,干脆就甩手交给秦峦,秦峰拦住跟在他身后的夷骍捏着他的脸笑道:“小家伙只担心你家四公子?二公子就不担心吗?这样差别对待秦二公子该伤心了。”

    “就是就是!夷骍,本公子也爬这么高,你怎么不劝我下来啊?”秦峦在梯子上晃来晃去,作势要倒,惊得下面扶着的下人惊叫连连。

    “二、二公子个子大摔、摔着了不痛。”秦峰虽然暖着手,但那指尖依旧是凉的,夷骍随口回了秦峦一句,就说要去给秦峰暖炉里添碳,秦峦顿时就不干了,下了梯子就揽着夷骍跟着他去了后厨房也不知道打算怎么教训他。

    “师兄。”秦峥进门就见到苏木喝着酒看着窗外,面上有些惆怅,“师兄可是想念谷里了?”

    “嗯。”苏木叹气道,“没有我们在谷中师尊怕是连除夕都会忘记吧。”

    “是啊,也不知黎叔花婶他们怎么样了?”无忧谷的除夕一向都过得很简单,但好歹这一日师尊还是会记得要给他们师兄弟准备红包的,但今年他们俩都出了谷,苏木还是不告而别,想来黎叔他们是万万不敢去打扰师尊闭关的。不过苏木除了想起无忧谷,其实皇宫的方向也是时时遥望,眼神像是能够穿透厚厚的砖墙一般。

    “师兄!”秦峥心里一动,“上元节城里会放花灯,师兄要不要去逛逛?或许……”秦峥觉得以阿姐的性子,既然知道苏师兄在京城,元宵佳节这样适合情人相约的日子,阿姐恐怕不能高卧。

    他也不知何来的想法,只觉得若是阿姐,必会想办法偷偷出宫,“长安大街上官府历年都会在那放上一盏很特别的灯,很壮观,许多男女都会相约在那灯楼共赏奇观……”

    苏木眼神挑眉看了秦峥一眼,低头默不作声,秦峥自然不会认为他不想去,这个师兄一向变扭,秦峥见他耳朵绯红便知道他定是答应,当下说道:“到时候师弟陪师兄一块去把,也好给师兄指路。”

    守岁的宴席自然格外丰盛,几人围坐一团,秦峥年纪最小便第一个起身敬了上首的秦峰,仰头喝完后手一伸道:“除夕佳节,峰哥不需表示表示?”

    “我又没说不给,手伸得那么快干嘛!”秦峥一掌拍掉秦峥的手,笑眯眯的说道:“难得今日我最大,只要过来叩头拜年的都有红包拿!”

    “拜年可以叩头没有,红包拿来!”秦峦拍着桌子起哄道。

    “红包拿来!”这是封希寒紧跟着。

    “红包拿来!”桌上的下人也因着年节大着胆子跟着起哄。

    “好好好,怕了你们了,敬了酒才有,来!一个一个来!”秦峰豪气的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不过他身子不好,谁也不敢让他喝那么多列酒。除了刚才众人举杯的那一杯,后面的都是茶水,他自然是想多豪气就可以多豪气,可苦了与他对饮的人,满满的一盏一口就要饮完。

    待得酒过三巡还嫌不够热闹的秦峰拉着众人又行起了酒令,一时间堂上热闹非凡,院内白雪纷飞,如此守岁倒也有趣。

    次日初一皇帝率百官谒于太庙,朝臣们便正式放了假,只等庆完元宵才开始恢复例行朝会。

    很快到了上元节这一日,道教乃启、梁国教,正月十五是紫薇大帝的诞辰,上元元宵都是对这一日的称谓,刚入夜秦峦就跑来找自家小弟,想带着弟弟上街看花灯。然而却被秦峥无情拒绝,秦峦大感意外,如此大好喜庆的节日秦峥又没什么事,怎么会不想出去?又不是秦峰那个已有家室的只顾在家与嫂子甜甜蜜蜜,才懒得出门。

    秦峦越想越觉的不对劲,才出了门的步子又停了下来,想了想便躲在相府大门的转角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秦峥与苏木二人一个随从都没带就从家里出来,少年穿着崭新的华袍,更显的神采奕奕,便是连一向随意惯了的苏木也不例外,新年制新衣,崔氏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也才刚刚二十的少年郎。

    长安城一年之中只有今晚是不宵禁的,街面上锣鼓喧天,便是平日里深居闺阁的大家仕女也带着婢女、仆役缓步而行,个别矜持些的面纱遮面,但街上接踵而来的到处都是人,便有那性子调皮的小童,趁着人姑娘不注意伸手一扯,姣好的面容一露出来,便引得路人赞叹不已,偏生佳节美景又不好生气,只得笑笑以做大方。

    秦峥身量已经赶超了师兄,长得高自然看得远,街上处处挂着花灯,有猜灯谜的、耍百戏的,今日街上的艺人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艺人走上街头跳着舞,游人看着热闹便也加入舞蹈的行列,数百人载歌载舞往秦峥面前走过,那场面真的只能用喜庆来形容。

    长安街街口一座巨型的灯楼矗立在那,灯光璀璨无数的彩灯组合而成一个巨型的庆字。

    秦峥远远指着那座灯道:“这是陛下命人特制的灯楼,每年都有新花样,以往阿姐寄信来都有提到这个灯楼。”

    苏木点点头,秦岚信里也曾描述对灯楼的赞叹和惊奇,数百尺的高度,比旁边的两层小楼还要高上些许,近距离观赏确实很震撼,想起秦岚当时说若有一日能与他共游这花灯下,才不负那良辰美景。

    灯楼耀眼,街上的游人都渐渐往这里涌来,道路越发拥挤,秦峥被堵得几乎动弹不得,便是什么时候与苏木走散了也不知晓。

    不过他也不心急,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便看准了时机钻了出来往人少的地方走。

    此时正有一队乐师手持乐器合着歌声从他面前经过,秦峥驻足观望,上元之日除了京城康乐坊的大小乐坊的艺人,还有些达官贵人家也有乐师出来巡游,也算是乐师们之间的交流竞技,这支乐师队伍便是晋王的,只见前头由四名提着琉璃宫灯的仕女开道,灯上写有晋王府三个字,后面都是些锦衣华服的乐师,晋王好音律,他府里的乐师都是些平日里难以请动的大师,如今这上街一游,怕是这风头却是要盖过其他贵胄之家了。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后头的一辆马车上,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正在那敞篷的车上随着乐声曼妙起舞。寒冬腊月的那姑娘不仅穿得少手腕脚腕上还带着金铃,随着身体的摆动轻纱飞舞铃儿脆响。

    虽然前面的乐师也很引人注目,但人群的目光都聚焦到那跳舞的女子身上,在行走的马车上,那女子左右挪腾,蹁跹鱼跃却稳如平地,便是这一份技艺就当得人们的赞叹。

    更有那去过揽袖阁的一眼便认出那是与情媛轩秀羽并称为京城第一名妓的青黛。

    “青姑娘好舞技!”

    “太美了青姑娘!”

    “没想到晋王爷居然请动了青黛姑娘,青姑娘可是很少在人前表演的,这回咱们真是有眼福!”

    “还是晋王爷厉害!”

    这一场难得的热闹立时便吸引了无数男子驻足,秦峥看了几眼,除了觉得这姑娘好厉害居然不怕冷,其他的便没什么感觉,很不能理解身边的那些人竟能看得热泪盈眶。秦峥摇了摇头,便从激动的人群中钻了出来。

    只是一身高相仿的男子正从那走过,他出现的突然,那人没有防备,脚下一滑像是要倒下去一样。

    秦峥顺手一扯,拉住那人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没成想那人实际上也反应了过来,就算他不拉他也不会倒,被他一拉反而冲着秦峥的方向贴了过来,双手上各一盏花灯,那人应是怕弄坏了,双臂张开,竟是向着秦峥抱了上去。

    ☆、第49章 檀郎

    秦峥一向不喜陌生人触碰,只是身后挤满了人,想要躲开也没地挪了,只得被那人抱了个满怀,不过刚一贴近,秦峥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对方在这寒冬还热乎乎的身上传来的温度令秦峥觉得心安,对方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手中跳动的脉搏是那样的有力,胸膛贴着胸膛,嘴唇贴着耳朵,呼出的气息灼热又紊乱。那人像是也已发现了他的身份,沉默着没有说话。

    嘈杂的街头两个身高相仿的男子相拥在一起,人群背对着他们,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然而街的另一头一个爬上石狮子的男子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秦峦捂住嘴,看着人潮那边的秦峥和莫卿华。

    直到对方张开的双手拢在他背后,嘴唇假装不经意的轻触上秦峥的耳垂,“真是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莫卿华说话时带出的热气让他觉得痒痒的。

    “你干嘛这么僵硬,看见我不高兴吗?”很快觉得痒的地方就不止是耳朵了,腰上的手即使提着东西都还要蹭来蹭去。

    “放手!”秦峥隐忍着怒气沉声道,“你被人在腰上动来动去,你不痒?”秦峥忍不住喷到,见到他就总觉得没有好事发生,这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如何让秦峥高兴的起来。

    莫卿华遗憾的撇了撇嘴,收回作怪的双手,摊开道:“我不怕痒的,不然小峥你来试试?”

    莫卿华说完这句赶在秦峥生气掉头离开之前赶紧将手里的花灯提了一盏给他:“呐,拿着!”

    “这是什么?”秦峥伸手愣愣的将那盏绘着小蛇的花灯提到眼前,这是盏精致的走马灯,小蛇在灯上缓缓爬行,小尾巴偶尔拍打两下,看起来没有蛇类的阴险倒是有几分可爱。

    “花灯啊!”莫卿华回答得响亮,秦峥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说你为何给我这个?”

    “哦,我本来想去秦府找你,后来想美好佳节没点礼物像是不成样子,就来街上打算挑一盏最好最美的花灯给你。”莫卿华见秦峥饶有兴致的观赏起那盏花灯,没怎么在意的样子,便暗搓搓的伸手握住他空余的那只手,嘴里继续说道:“不过挑来挑去的也没挑到什么好的,要不就是太大不适合提着,要不就是太过精致显得有些女气,正巧,就看到这两只了。”莫卿华提起他手中的花灯给秦峥看,那是一只小猴子上窜下跳的摘桃子吃。

    “那个摊子生肖的就剩下这两只了,偏生还凑在一起,让我一眼就瞧重了,嘿嘿,这不是缘分嘛,你属小龙我属猴,两个在一起,也不用再另外找了!”莫卿华说到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眼里闪过莫名的晦涩,揪了个空凑过去在秦峥耳边说道:“就像你我一样!”说罢还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掌。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夜景太过和美,或者是街上成双入对的男女让莫卿华心笙摇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眸光璀璨,便是比起那座巨型的花灯也不遑多让。

    然而事实证明得意忘形总是没有好下场的,秦峥原本关注都在两盏花灯上,没注意莫卿华什么时候牵了他的手,这会儿被莫卿华提醒,他哪里还肯乖乖让他牵着,当下扭动着手掌想要抽出来。

    莫卿华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嘴里说道:“干嘛?别闹!”

    等这话一出口,莫卿华就知道要遭,秦峥有时候就跟只野猫一样,不顺毛摸可是会挠人的。

    “放手!别让我再说一次!”秦峥眯着眼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面对这样的秦峥莫卿华只能乖乖放手,叹了口气苦笑道:“秦峥啊秦峥,你可还记得我可是皇帝啊!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我出宫的机会少,这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要是走散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可怎么办?”莫卿华既然知道野猫要顺毛摸,自然是会想办法补救。

    “……非宁大人呢?”秦峥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挑花灯的时候就走散了。”莫卿华‘淡然’一笑,显得毫不在意,手上却悄悄的又伸过去碰秦峥的手,这一次才伸过去就被秦峥主动握住,莫卿华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快能挂上一盏花灯了。

    秦峥发现手被握的紧紧的丝毫不能抽动,他顿了顿还是说道:“陛、你还是快回去吧!”

    莫卿华身份不一般,认识他以来光秦峥遇见的刺杀就已不下三次,这般一人在外若是出事,启国怕是立时就要大乱!

    “急什么,那把扇子你带了?”莫卿华笑了笑,眼里的自信令他神采飞扬。

    “嗯,一直在身上。”秦峥摸了摸怀里的折扇,自从莫名其妙答应替莫卿华保管,他只要出门都会随身带着,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何时会遇见莫卿华,也不知他何种情况下会用到,只好一直带着。

    莫卿华笑得灿烂,“有你这个武功高强的剑术高手在身边,就算是被人近了身,小峥你会保护我的吧!到时候你档在前面,我在后面寻空子偷袭,岂不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峥很想说,你一个皇帝就这点出息?还寻空子偷袭?!

    两人手牵着手结伴而走,低声的闲聊着什么,一左一右提着两盏外形相似的花灯,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白色的精灵跳动在他们的头上肩上,看起来分外和谐。

    秦峦在后面跟了一路,看他们相拥,牵着手一起走,再看到秦峥甩开皇帝的手,他还算是松了口气,待见到后来俩人又牵上了,顿时觉得嗓子眼里堵着什么东西,想咳咳不出想咽咽不下,可把他郁闷坏了。

    秦峦一直跟在后头不过刚才人多,他也被冲散了,这才刚刚找到秦峥,就见到莫卿华与他在一起。

    他只是觉得秦峥会在上元节单独出来与皇帝相约,很不可思议。秦峦虽然没往那方面想,但他惊讶秦峥何时与一个外人相处的这么好了,秦峥小时候很怕生,长大了虽然好些了,但也不是那种能主动结交友人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帝,与皇帝做朋友,光是这点就够令秦峦心神大乱了。

    秦峦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情,虽然家里早早给他娶了媳妇,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但他就如个榆木疙瘩一样完全不开窍,所以他并未像苏木一样一眼就看出那其中的不同寻常。

    雪下的不大,俩人并未找地方避一避,只捡着没什么的人的小道胡乱走着,秦峦见此不好再跟下去,秦峥武功太高,要是被他发现可是不美,弟弟生气气来秦峦自认抵挡不住,只好止步自己一个人黯然的回了秦府。

    莫卿华垂着头一直在思量着什么,秦峥也没打扰他,等到经过一家地处偏僻的酒肆,莫卿华突然抬头说道:“小峥陪我去喝一杯吧,天上下着雪,你手都凉了,也好暖暖身子。”

    “嗯。”秦峥点点头,落后莫卿华半步才进入了酒肆,莫卿华瞬间空落的手动了动,旋即又神态自若的寻了个桌子坐下,这里偏僻路过的人少,也不知店家为何没有关了门出去街上游玩,而是独守这清冷的酒肆。

    酒菜上来后,秦峥先闻过尝过之后才让莫卿华动筷,不过他毕竟没做惯这样的事,只知道要试毒,碗筷都是莫卿华喊了店家取了壶热水,亲自泡了递给他的。

    秦峥稍稍觉得有些尴尬,他很少讲究这些,一时竟是忘了。

    “谢谢。”秦峥端起酒壶替莫卿华斟了杯酒,只见莫卿华看着那盏温好清酒,却是兴致上来,拎着筷子敲着酒杯朗声吟道:“百枝火树千金雁,宝马香尘不绝。

    飞琼结伴试灯来,忍把檀郎轻别。

    一回佯怒,一回微笑,”

    吟到一回佯怒一回微笑莫卿华抬头望了望秦峥,嘴角戏谑的笑着,待到,

    “小婢扶行怯。

    石桥路滑湘钓蹑,向阿母低低说。”

    秦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悬没喝着酒,不然坐在他对面的莫卿华可要遭殃了,这是首以女子的口吻写的情诗,其中满满都是闺中女子的情意,听着前面秦峥还有些奇怪为何莫卿华挑了这么首诗,到得那句石桥路滑,秦峥却自觉以为知道了莫卿华的意思,那两句可不就是在说莫卿华刚刚差点滑倒的事嘛!

    不过这后两句:“妲娥此夜悔还无?怕入广寒宫阙。

    不如归去,难畴畴昔,总是团圆月。(注)”

    却又令人深思,广寒宫阙说的可不就是那深沉不可探究的皇宫么,秦峥以为他是厌倦宫中的争斗,自觉不得真心才会有所感慨,并未往他处深想。

    莫卿华吟这首诗其实很贴切,他吟这首诗可不是只是牵强的只为那句石桥路滑,实际上这首诗明确的表明了他今日的心情。只是秦峥可不会往那方面想,莫卿华把他比作檀郎他是万万领会不到的。

    但好在莫卿华也不在意,他其实很有耐心,吟完诗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秦峥举杯相陪,两人端着空酒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这一刻秦峥觉得莫卿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捉摸了,他是个会叹息会不舍的会觉得深宫冰寒的普通人。

    ☆、第50章 主考

    正月二十便是会考,雪自元宵那晚开始已经连下了几日了,本来都不大,没成想今日夷骍早早起来为秦峥准备考试的用具,一推开门便被那满目的雪白挤满了眼。

    雪下得极大,马车不好通行,秦峥干脆便提了东西撑了把油纸伞谢绝了家里人想要相送的念头,临出门之前,崔氏认认真真的替他系着大氅的带子,将他裹得紧紧的,确认丝毫不会冻着儿子才肯放行。

    秦峥撑着伞一路缓步来到宫门,身穿月白锦袍,漆黑的长发拢在玉冠里,披着黑色大氅,长身玉立行走在风雪中,在同去应考的士子眼中,不亚于一幅美景,引人注目。

    秦峥到时宫门刚刚才开,也算来的巧,免去了等候的苦楚,等侍卫一一验看了户部核发的文书后,才一个个鱼贯进了宫门。

    会试由吏部主考考场便设在吏部,四周遍布兵卒守卫,出入都有层层盘查,不过只要经过一步步检验进了考场的,座位之上都有事先准备好的裘服以供一些家境贫寒的士子选用,启国以武立国不假,但自先皇晚年开始就较为亲近文臣,对与文武科举也渐渐偏向文举,等到今上登基对与寒门取士就更加重视了,堂上早已点好了炭盆,坐席都是每次换新,地下还点着地龙,完全确保士子在这寒冬应试能够不受天气寒冷因素的印象,正常发挥。

    条件这么好,很多寒门士子都感激涕零,要知道天寒地冻的,士子们席地而坐整整三天,身子弱的就此考出些毛病也是大有人在,没想到今上登基不过六年,科举也只是第二次,就能给予这么多的便利,朝廷何愁不能取士。

    秦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就感到身后也坐下一人,在这已暖和起来的大殿中生生的透着一股寒气,秦峥转头去看,就见在宁王府诗会时见过的谢秋辰也惊讶的看着他,顿时对方满面寒霜的脸上宛如冰雪消融,竟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谢秋辰将配发的裘服展开遮在腿上,这才抬头说道:“在下早就盼着与秦四公子同场较艺,今日得偿所愿也算是难得的一件喜事,不过文试比过还有武试,不知秦公子何时有暇,在下定登门拜访。”

    “谢公子说得是,不过武试倒不急,还须过了眼前这关才行。”

    “说的也是啊!那在下就预祝秦公子金榜提名捷报而归啦。”谢秋辰好好一句客套话说得意味深长,狭长的双目牢牢盯着刚刚才入场的那名官员,嘴里续道:“不过秦公子此番命犯小人,还须小心才是。”说罢就垂目合眼养精蓄锐起来。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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