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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渣男攻陷日记 作者:晰菌

    第4节

    “那他没追你?”

    “追了,他手上拿著切切糕的刀,追了我一路,我跟他说刀我就不要了,他挺执地著追了我两公里,後来直接想把刀扔给我,结果扔偏了,他也没捡,估计想通了,就回去了。”

    “卧槽……你牛!”众人异口同声。

    “你这是扰乱物价啊!”程笑笑悲愤道。

    林烈扭头问那边正在揉腿的文艾:“那你怎麽跟著他到处扔切糕去了?”

    文艾一听都快哭了:“这老大突然跑到我诊所说要送我点土特产,结果给了我一块切糕,之後就拉著我到处跑。说是一车他也吃不完,见人就给,让我在车後头发切糕,还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挤。”

    “那你就去了?”

    “我能不去吗?老大说我要不去他就把他家的小祖宗领到我诊所来!”文艾摆了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姿势,估计给他块手帕他就咬上了,“也不知道谁这麽缺德,跟他提什麽切糕!”

    林烈听了缩了缩脖子,偷偷瞧了一眼金毛,好在那洋鬼子专心致志地一心二用:一边看他一边剥龙虾,没有要出卖林烈的意思。

    大家都在被金毛的神奇事迹震惊的余韵里,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全场只有金毛淡定地剥龙虾的声音。

    再瞧文艾,一脸颓废,林烈觉得有点冷场,於是上去拍了拍他,道:“你郁闷什麽,以後老了还能抱著孙子说‘谁敢欺负你,你就跟他们说你们谁有上街发过切糕的爷爷?’多牛逼,比发钱还牛逼。”

    文艾翻了个白眼,平时的潇洒风度全都不整了,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我一个gay,哪儿来的孙子?”

    “亏你还是博士,人工受精胚胎试管婴儿你不知道?”

    “那不是我孙子,是试管的孙子。”想不到文艾留学这麽多年,骨子里还挺传统“试管应该叫奶奶,孩子还是你孙子。”一直没发话的洋鬼子突然蹦出一句,把大家吓了一跳,林烈发现这人有点“一鸣惊人”的潜质,一说话就发大招,文艾被他这话堵得上气不接下气,搞不好气出毛病来真的跟试管结婚去了。

    程笑笑有些被这俩人震撼了──震撼住一个半男人的绝对有水平──捅了捅林烈,小声地说:“这都是你熟人呢?”

    第29章 黑吃黑h

    过了一会,程笑笑的手机响了,挂了之後说店里有事儿要先走,让胖子记他的帐。文艾一听有人要走,赶紧跟上,看著金毛没有阻止,立马一道烟跑了。就剩下林烈和金毛两个人,往那一坐,好似一个少爷出游,跟著个外国管家专门剥龙虾壳伺候他。

    “咳……”林烈打破僵局,“那什麽,我也走了。”

    “我和你一块儿走。”金毛答道。

    “你儿化音都这麽熟练了?”林烈惊道,随即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是要回家去,你也赶紧回……该上哪儿上哪儿,黑社会老大总有个落脚点吧我也就不打听了。”

    “我回你家住。”金毛用的是非常肯定的陈述句。

    “你有钱有势(还有神经病──这句没敢说)还会没地方住?我这小庙供不下你这大佛。”林烈觉得自己对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很没辙──完全没想过自己也是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你是和尚?”金毛问。

    “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林烈无语:“你能讲点理麽,咱们非亲非故你干嘛非得住我家啊?”

    “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金毛顿了一会,突然蹦出这麽一句。

    “你连始乱终弃这个成语都会!”林烈脱口而出,随後立马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始乱终弃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难道不是这麽用的?”

    “始乱终弃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先玩弄後遗弃的不道德行为,我没有玩弄过你吧?”林烈耐心解释道。

    “玩弄是什麽?是只一方对另一方没有感情的上床行为吗?”金毛费解。

    “呃……可以这麽说吧。”

    “遗弃是什麽意思?是说一方想要跟著另一方,却遭到了另一方的拒绝这个意思吗?”金毛继续提问。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烈点点头。

    “那你难道不是没有感情地跟我上了床,而现在我要跟著你你却拒绝?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麽?”金毛总结道。

    “这……”林烈觉得自己被下了个套兜住了,“我可不是……”

    “你不是?那你是有感情的和我上了床?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金毛握拳。

    “……”林烈怒道:“你给我下套!”

    “我是在讲理。”金毛又用了那种非常肯定的陈述句。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於当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出白天时候别人骂你的某句话你该怎麽回击,甚至可以将他驳得体无完肤。

    林烈就处在这样的痛苦之中──他想起来,之前明明是这个洋鬼子把他迷晕带回家,然後勾引他上床,接著莫名其妙把他送回自己家,现在反倒说成是他“始乱终弃”,简直岂有此理。

    但这时的林烈已经没有反击的立场了,他正躺在金毛的六块腹肌下被操得“咿哇”乱叫,连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

    几个小时以前,金毛跟他回了家,颇有兴致地坐在他的客厅里看起了“一起去看流星雨”,林烈挺无语地给他换了个台,一看是“新版还珠格格”,屏幕里班杰明正和永琪打得火热,吓得赶紧给他换回来。

    林烈的习惯是从来不把床伴往自己家领,那帮日理万机的家夥也不乐意跑这麽一个普通小区里头呆上一夜,门口再站俩保镖一秘书,非把邻居吓坏不可。林烈说服自己对於国际友人要不计前嫌,就当是捡回家来的贵宾犬──明知道养不起却也不能看著他饿死,只好先养一会再说,谁让他赖上自己撵也撵不走。

    林烈把自己最大号的运动服找出来给他当睡衣,又在沙发上铺了个简单的铺,指挥他刷牙洗脸洗澡,苍天在上,当时他真的是打定主意不让这个死皮懒脸的家夥上床的。

    但是──请注意这个转折词──在那个欧罗巴血统的大个子挺著分明的肌肉挂著水珠从雾气腾腾的浴室出来时,林烈感到自己稍微有点动摇了──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眼神飘忽地进了浴室──但是,在洗的差不多的时候,林烈神使鬼差地伸手抓过一管ck自己给自己做起了扩张,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仔细把自己扩张到了极致,时间长到让洋鬼子来敲门问他是不是晕在里头了──但是,他在扩张完毕之後还是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防范自己受伤的措施,并不是真的准备要做什麽,大家各睡各的──但是……

    在床上干躺了半个小时之後,客厅里的洋鬼子没有任何动静,林烈开始後悔自己对洋鬼子说“你睡沙发我睡床”了;又过了十五分锺,还是没有动静,林烈在床上翻来覆去;再过了十五分锺,微微的鼾声从客厅传来──见鬼这家夥真的只是来投宿的吗?当这儿是客栈呢?林烈握紧了拳头暴跳如雷。

    “就算是客栈,也得给我留下点什麽才能走!”林烈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彻底变身开黑店的。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想要人家留下的“那点什麽”到底是什麽──还能是什麽?

    踢了被子,气势汹汹地就找洋鬼子去了。

    就这样,睡梦中的金毛被一只暗藏杀机的魔爪抄起,接著使劲摇晃,当他隐约有了意识的情况下领子被什麽东西一提,然後就被迷迷糊糊惨无人道地拖进了妖怪的巢穴之中……

    “你也太没有黑社会的职业道德了吧?居然让你睡沙发你就睡沙发。”作为黑社会不应该是无恶不作无耻下流吗?连哄带骗进了他家的门,不是应该奸笑两声然後说“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接著化身为狼大战三百回合吗?之前还迷晕了往家带呢,结果把你领回家你还什麽也不做了,这叫他林烈的面子往哪儿搁?难道辛辛苦苦滴扩张都白做了吗?难道不能理解一下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开荤的实际情况吗?──最後两条掐了别播,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林烈把男人往床上一推,一边扒衣服一边用语言和心理活动对洋鬼子进行严肃的批评和强烈的控诉。

    “what are you dog?”金毛终於清醒了过来,看见林烈正跨坐在他身上和他运动服的拉链作斗争──这还是好几年前的运动服,年久失修的拉链关键时刻掉链子,卡住了。

    林烈本想说出“干你”这句经典台词,无奈攻受有别,只得咬牙切齿道:“黑吃黑!”

    第30章 大h

    金毛虽然没有理解他的语言,但从他的行动已经充分了解了林烈的急切心情。於是两手一扯,那根拉链“呯”地断掉了,接著一个咸鱼翻身,啊不,鲤鱼打挺,就把林烈压在了身下,变魔法似地把林烈的睡衣变没了。

    “我的扣子!”林烈听得“叭叭叭”几声,就知道睡衣扣子肯定是不保了。

    男人用手摸了摸林烈的後庭,只摸到滑腻腻、湿乎乎的穴口,一张一合就把他的手指吸了进去。他惊讶道:“你什麽时候做的扩张?”

    林烈咬著嘴唇不看他,觉得自己急色这事儿挺丢人的,想把这茬揭过去。男人显然没有让他蒙混过关,笑了笑道:“我说你怎麽洗澡洗了那麽久。”

    林烈纵然脸皮挺厚,也不由犯了红。男人突然扑在他身上抱著他,然後在他耳边轻声道:“i’ sorry to keep you waitg f”

    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迟到的恋人,林烈突然有点脸红心跳。不过自己并不是什麽情窦初开的小青年了,倒也挺享受这种类似恋爱的舒适心态,说白了就是费洛蒙的那点事儿,跟吸毒差不多,分泌旺盛就性欲暴涨,爱情这回事在林烈心中就是几个化学公式──虽然黑纸白字但却什麽也不是。

    知道做了扩张,但男人似乎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用三根手指在甬道中按压蠕动,试探大小,时不时抽插几下,让林烈酥痒难当。想起上一次的经历,林烈不敢再催这位爷,忍著後庭空痒的感觉,仰著头细细地喘气,把诱人的锁骨钩出两条深谷,像勾魂索一样让身上的男人呼吸一滞。

    似乎等不及让林烈彻底适应,男人缓缓地将炙热的性器送入甬道,一点一点剐蹭顶开里面的嫩肉,惊得林烈大口大口地呼气,拼命放松自己来接纳这个巨物。男人开始啃噬林烈的锁骨,那个地方刚才就已经垂涎了许久,这会儿咬起来就跟饿了三天一样,他一只手掐起林烈胸前的一点,又揉又捏,刺激得林烈几乎忘记下身的疼痛,另一只手顺著腹部落到了林烈的肚脐上,划了几圈,又拿捏住他的分身,粗大的手掌上上下下的抚弄起来。

    “ay i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夹杂著沙哑的嗓音问道,他巨大的性器插在林烈体内,不敢乱动,甬道中就像有千百张小嘴在吸食自己,想要让他更深入,快感几乎将他的理智驱散,只得在丧失控制力的前一刻询问道。

    林烈也忍不住了,双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情欲,他把两条腿抬起来,夹在男人的腰上,稍稍用力。遇到这样邀请的姿势,男人彻底放弃和欲望做抵抗,疯狂地在甬道中抽插起来。林烈被顶的七荤八素,下体胀满又被抽空,在空虚感袭来那一刹那,又被再次顶入。男人巨大的肉刃深入进平时难以被开发的区域,感觉不但在小穴中抽插,还时不时插进腹中。

    大量润滑剂在男人的抽动下被打的在林烈体内乱飞,穴口已经撑大到不能再大,几乎可以看到透明的皮肤下一星半点的毛细血管。被性器带出的一圈白色泡沫一下一下吞吐著,男性的麝香在空气中弥漫,林烈张著嘴已经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到後来几乎连一个完整的字都喊不出来,连叫床声都变成了一个小节4个休止符的呜咽。

    一边是身体被一根巨大的玩意儿抽打著,一边是那男人唇齿舌尖的攻击,一只乳头被男人咬著扯来扯去,变得红酥酥,水润润的。男人的性器大到不用特意研磨寻找,就能每次都狠狠擦过前列腺的敏感处,林烈被操得想要夹起腿来,却又被男人制止,让他两腿大大分开,将两人交合的部位赤裸地暴露出来。那处已经湿的不能再湿,黏稠的液体被阻在穴口内,每一次都随著巨刃拔出而随著翻涌出的淫肉滴落,把那吞吞吐吐的小穴润成淫乱的糜色。

    男人附上前去,把手指塞入林烈张合的嘴里搅动,夹著他的舌头,挤出一摊晶莹的唾液垂在他嘴边,林烈被快感袭击的有些失神,根本合不上嘴,两只手抓著被单,纠缠出一道道混乱的褶皱。男人把性器抽了一大半出来,又狠狠顶入,突然间巨浪一样席卷而来的快感随著敏感处一次次被激烈顶撞而让林烈失声叫起来。

    “啊……哈……啊啊……那里……受不了……”林烈浑身肌肉都纠起来,扭动腰身想要摆脱承受不住的快感,却被男人死死按住,他受到刺激之後已经不自觉地用力收缩著甬道,一下子又紧了几分,男人被他夹得低吼一声,用力在紧致的甬道中开出一条路来,抽插了几下射在了林烈身体里。而林烈早就被最後那几下插得直接用後面到达高潮,射在了自己身上,甚至有几滴还飞溅到了他红的滴血的脸上。

    林烈被男人伺候得浑身舒坦又筋疲力尽,和国际友人做一次真是太过劳心劳力,幸亏洋鬼子做完一次就不再对他有所要求,要像别人那样一夜来个好几轮,自己恐怕就坏了。他察觉到自己被洋鬼子抱起来出了卧室,又听见浴室的门开关的声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死猪一样由著男人摆弄,自己睡死过去,一晚上都做著养狗的梦──一只巨大的金毛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第31章 切糕传终

    第二天一早被闹锺吵醒,三天前穿越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又是平平整整地躺在自己床上,穿著自己的睡衣,一摸──扣子居然缝好了?!再伸手摸摸床单──居然一点都没脏?!林烈觉得逻辑很有问题,连忙翻身爬起来检查了一番,果然没有什麽痕迹。赶紧出卧室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昨晚铺的被子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林烈松了口气──至少证明他不是穿越了──但又觉得心里有些郁闷,这个洋鬼子吃干抹净跑到哪里去了?来无影去无踪以为自己是楚留香啊?

    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洋鬼子还存在的迹象,浑浑噩噩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脖子上一块一块的玩意儿延伸到衣服里,他也没有勇气再解开衣服检查──反正不出意外的话,都是被狗啃的很难看就是了。

    刷完牙出来,时间还早,林烈一屁股坐在洋鬼子昨天睡的──大约只睡了一个小时──沙发上瞅著黑乎乎的电视机屏幕发呆。今天是周六,虽然因为国庆和中秋调休,还是要去上班,不过他有公关任务时,上班时间被老板默许可以晚一些。往常这种日子他还在睡觉,现在已经起床了倒不知道要做什麽。

    他这种失落感不难理解,比如你在大马路上碰见一只昂贵的纯种狗,你好心喂了点东西,它就缠著你跟你回了家,你本来也养不起,打算第二天就帮他找主人去,结果相处一晚上挺和谐,第二天一大早你醒了,狗不见了!虽然本来就没打算养,可是突然一声招呼也没有就不见了──林烈现在就处於这种微妙的情绪当中──就算是黑社会老大,我林烈家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吧啊?

    这句话刚在脑海里出现,林烈就蔫了,人黑社会老大,上哪儿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家夥估计已经把全城买切糕的都给得罪了,指不定有多少新疆人都扛著切糕刀在满大街找他呢,说不定出门就给砍了,不过他要真被砍了也不配做什麽黑老大了──话说这人哪儿点像黑老大了?文艾该不会是合著一块骗他的吧?──不过能把文艾逼著上切糕车上蹲著发切糕的,应该是黑老大跑不了……

    林烈就这麽一个劲地胡思乱想。

    发呆的时候他在想那床床单是怎麽变干净的,还有自己睡衣上的扣子难道是洋鬼子缝的?想想那黑社会老大拿著根绣花针用棉线戳眼儿的场景,林烈心里就一阵恶寒。

    敲门声打断了林烈的发呆,他起身去门口猫眼那儿瞅了一眼,一个穿著工作服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拎著两个装满了纸餐盒的塑料袋站在那儿。林烈打开门,疑惑地看著他。

    “摸您!”男孩一边说一边放下一个塑料袋,做了个五指张开的姿势,手掌向前,放在自己脸边上,用那张还带著牙套的嘴,调整出一个十分夸张的笑容,眼睛瞪得老大,整个脸绷得就跟米老鼠似地怪吓人的。林烈没听懂他说什麽,觉得不伦不类的,还有股四川味儿。

    做完这个动作,男孩子又掏出一个小本本,上面横横竖竖画的是一个日历,男孩指著今天的日历,递给林烈一个印章,操著浓郁地四川口音说:“外卖,请签收。”

    “我没叫外卖啊?”林烈十分困惑。

    男孩皱著眉头想了一会,又做出一开始那个米老鼠的动作,咧著嘴对林烈说:“俺酒,摸您!”

    林烈脑海里一根线突然闪烁了一下,连忙问那男孩:“你说的是l?”

    “得(dei)!”男孩点点头用四川话道:“你说的和那个外国人一样,他告诉我做这个动作说这句话你就明白了。”

    说完男孩又把手放脸边上,咧开一口钢牙自认为灿烂地笑。林烈逐渐把洋鬼子的那张笑脸和这孩子凶残地笑容对上号了,浑身无力地对著男孩点了点头。

    男孩一看很高兴,又把小本子和印章递了过去:“这儿,今天的日期,盖个章!”

    林烈有些无语,又懒得为难孩子,就拿起那个花花绿绿的印章盖了上去,这天的日期上立马出现了一行“i iss you”。林烈感觉自己青筋微爆,这洋鬼子最近到底看了多少烂渣偶像剧?还好昨天看的不是新还珠,不然这家夥拿著本“独唱团”跟自己吟诗作对可如何是好。

    外卖男孩心满意足地走了,林烈检查了一下两袋子东西,全城有点名气的早点小吃都给他搜罗来了,什麽烧饼、麻圆、糖糕、发糕、煎饼果子,甚至还有两碗汤,三碗面,俩袋子塞得满满当当,这是要喂猪啊!

    林烈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不废话吗。只能无奈地换上了一身西装──老板要求今天得穿正装──拎著两大袋饭盒,特违和地走在了去公司的路上。

    “肖明月,你今儿算有口福了……”

    不止肖明月,这天早上全公司的人都有口福了,大家对林烈交口称赞──除了那位每天都给大家买早饭的姑娘,她的烧饼被遗忘在了角落里,最後连她自己都不吃了,改吃洋鬼子买的杂酱面。

    林烈觉得挺对不住小姑娘的劳动成果的,就把她那些汤啊粉啊油汪汪的饼什麽的,全都放新空降来给肖明月找不痛快的老女人办公桌上了。那女的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呼小叫了一番,林烈在门外点头哈腰地对她说:“这是大家欢迎您到公司工作的见面礼,不好意思那个油汤和酱油有点洒了,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大家一番心意您可得尝尝啊!”

    这麽一说,老女人停下了正要把东西往垃圾堆里扫的动作,看著办公室外大家都特诚恳地望著他,也不好意思当著众人把东西扔了,只得一个劲儿收拾,用了半盒纸巾擦了一上午桌子,一整天坐那儿都是菜味儿,到下班时脸都气青了。

    那原本被林烈抢了买早饭工作的小姑娘也乐了,对林烈说:“林经理,我看全公司上下就您敢这麽整她,太出气了!”

    林烈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这是怕浪费你的一番心血。”小姑娘一听更开心了。林烈哄好了这姑娘,又有几个人私下里偷偷跑来谢谢他帮他们出气。林烈心想这空降的老女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来公司才几天就仗著自己是老板的亲戚把全公司人都得罪光了,自己不入流的恶作剧也能让人交口称赞,一个人能做到让身边所有人都讨厌你,还真是一种稀有的技能。

    不过自己这一招怎麽看上去这麽眼熟,这麽不厚道呢?

    “看来最近宫斗片真的看太多了……”一拍脑门林烈进了办公室等著老板找他去见客户。

    事後林烈问起过洋鬼子,为什麽这些早点里什麽都有,就是没有切糕。

    洋鬼子的回答则是:“我觉得切糕太难吃了,便宜没好货啊。”

    第32章 公司

    秃顶老板在快十一点的时候才把林烈喊出来,扔给他一份文件,道:“这次的投资谈下来,我们要建几个分站就易如反掌,小林你可要全力以赴地拿下啊!”

    “投资?”林烈有些疑惑,就这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小网络商务公司,谁会来投资?

    老板没有多说,就招呼他的助理一起上路,下楼的时候那美女助理偷偷跟林烈抱怨,说这个项目昨天下午老板告诉她,做谈判材料做了她一个通宵,林烈看了看她,厚厚的粉底也没能盖住黑眼圈。

    三人坐进了公司最好的一辆车里,司机稳稳当当地上了路。一路上老板紧张地对著镜子将他那几根毛在秃掉的头顶上摆弄来,摆弄去,他的助理也在疯狂补妆,想要把黑眼圈盖掉。三人都没有说话。林烈仔细翻了翻那份文件,写得不能说一塌糊涂,但也是千疮百孔,只有简单的公司介绍,还有些吹捧自己空话,连针对哪个投资机构都没写,也不知这些东西怎麽能花了一个通宵的。这位助理美女自从到了公司之後,一直忙於和老板娘明争暗斗,一心想取而代之,专业素质可想而知,不然也轮不上他这麽一个技术人员去公关谈判了。

    汽车缓缓驶入向阳大厦。老板郑重其事地下了车,美女助理倒是很兴奋,一个劲儿到处瞄,也不知是不是在瞄有潜力的金龟婿。只有林烈白了白眼──向阳大厦里只有一家企业:向氏金融集团。

    老板果然领著三人进了向氏企业的大门,前台小姐很客气地把几人带到了二十五楼会议室,倒了几杯水,便让几人稍等。秃头整个人都处在兴奋加紧张的状态中,美女助理又在补妆,大概是想在谈判的时候巴结上这楼里的头头脑脑,林烈开始百无聊赖。

    要说向氏企业会主动给这麽个卖山寨产品的网站投资才是有鬼,林烈此刻只是不确定这只鬼是不是冲自己来的,但不管是不是冲自己,秃头都是要走运了,向家掉一根毛下来都能砸死他。自己倒不太乐意和向氏扯上什麽关系,且看向平和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了。

    会议室的门打开,进来几个向氏的人,秃头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又是握手又是恭维,就差夸人家祖宗十八代怎麽基因这麽好了。为首的是个比较年轻的眼镜男姓李、旁边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胖子,还有一个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男生。这几人林烈都不认识,只略微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入座了。美女助理开始将她那份惨不忍睹的文件分发给向氏的人,一边发还一边对眼镜男眉眼传情,那女人正对著林烈弯下腰来,扣子已经开到了第三颗。

    几人看了看那份报告,再看那凶器呼之欲出的女助理,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林烈不想跟著丢脸,把报告往旁边一推,直接进入正题:“此次贵公司想以什麽形式投资我们公司呢?”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林烈一眼,才道:“我们旗下的一款基金,正好在寻求网络商务的投资项目,一期两百万,二期继续追加,总金额大约在一千万左右。”

    这几个数字听得秃头肝儿颤,他们这种网络公司根本要不了多少成本,这钱要是砸下来,都不知道该怎麽花。

    林烈倒是心里冷笑了一下,向氏旗下的基金,投资额度没有上亿都不好意思下手,寻求网络公司合作怎麽不去投资京东、淘宝这样的?林烈对秃头的公司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一千万砸进去顶多再开几个山寨产品网站,想收回来可就是听天由命的事儿了。

    “李总,您的基金预计回报率是多少呢?”林烈抬眼看著眼镜男。

    “这个是基金内部的数据,不方便告知,毕竟这一只基金投资的不单单是贵公司一家。不过我们投资贵公司只按分红收益,分红的时间和所占收益比例都有详细说明。”眼镜男使了个眼色,那个大学生摸样的男孩就将一份文件发给了三人。“具体的要求都在这份合同上,如果贵公司觉得可以接受,那麽我们就直接签订正式合同。”

    眼镜男的意思无非是,这一千万就是当基金损失扔给秃头的,收益率都要靠这支基金的其他投资赚回来。林烈翻了翻合同,这简直就是白送钱的合同,向平和什麽时候做过这种赔本不赚吆喝的生意?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他还没来得及从眼镜男口中探听具体细节,秃头就已经激动地握著合同网桌上一拍道:“这个完全可以,我们一字不改,现在就签!”

    一千万的合同就跟去菜市场买大白菜似地签下了,而且完全省去了讨价还价的时间,几人从进会议室到出会议室一共才用了二十分锺。只能说这里面有鬼,而且还是个急死鬼。

    秃头和眼镜男几人千恩万谢地道别,要请几人吃午饭。林烈在一旁站著,就看见向平和插著口袋从电梯里出来。

    向平和也看见了林烈,他顿时停住脚步,很不自然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有点像上学时候做坏事被老师发现了似地,双手不知该怎麽摆,握了握又松开。後面一个秘书拿著份材料跟在他後头汇报,金融公司的人办事走起路来就和竞走比赛一样,向平和腿长,秘书常常小跑才能跟上,他一停,那秘书惯性地撞了上去,两人都是一个趔趄,幸亏向平和立刻转身扶住,不然那秘书怕是要在众人面前出洋相了。站稳後,向平和又尴尬地看向林烈,那秘书在他旁边一个劲儿地道歉。

    林烈看他那滑稽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小的时候,自己也天天跟在他屁股後头,像个跟屁虫小秘书,那时候两个人身高体重相差挺大,向平和有时候走路突然停下,自己就一头撞上去,然後被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後来向平和就养成了习惯,背後一旦被撞上就条件反射转身扶住他,迅速转体一百八十度练得炉火纯青,现在看来倒也不失为一门技术。

    第33章 彼时

    林家倒台之後,林烈销声匿迹了一段日子,直到跟著张义柯时不时蹭吃蹭喝,才重新出现在上层圈子里面,一些交际场合倒是常常见到向平和领著他老婆出席,也偶尔和林烈擦肩而过,但两人都当作互不认识。

    此後向平和单独找过他两次。

    第一次,向平和跑到学校在教学楼门口堵他,明晃晃的结婚戒指在修长的手指上刺得林烈眼晕。向平和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缺钱,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把你送出国留学,就算你恨我,接受我的帮助总比你在他们那些人中间鬼混要好吧?”

    林烈二话没说用他给的两张银行卡扇了向平和一个大嘴巴,死死瞪著他道:“我不缺钱,我只是以前缺了心眼。你最好这辈子都当不认识我,不然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杀了你!”

    第二次,是在林烈毕业後找到工作搬进了新公寓的第二天。林烈出门倒垃圾,就看见向平和一身酒气地坐在自己家门外头,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几道口子,像是摔了几个跟头。

    看见林烈开了门,那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个落魄的流浪汉,倚著门框,盯著林烈的眼睛盯得林烈都要发毛了,他才开口。

    向平和一脸铁青,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就这麽顺著那张永远温文儒雅的脸上滑下来,这是林烈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向平和流眼泪。

    那人似乎不敢再看林烈,扭头走下台阶。林烈看他晃悠悠的背影,抬手把一袋垃圾扔出去,狠狠砸在了向平和的背上。向平和低头看了看,把垃圾袋捡了起来,顺著楼道走到垃圾堆边上轻轻扔了进去,像是扔掉了两个人的过去,默默呆了一会,又继续向前走。有几次他似乎要转身回头,但愣了半响还是继续向前走,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林烈就这麽瞪著眼看著他缓缓往前走,最终消失在马路上,直到眼睛都撑出了血丝,才发现自己视线早已模糊。

    事情至此,等来的一个“对不起”,他和向平和才算是真的了断了。林烈忽然觉得全身都丧失了力量,不知道是轻松还是虚脱,最後蹲下来在向平和坐过的地方看著楼下的垃圾堆出神。

    良久,他才在楼道口缓缓蜷成一团,把头埋进衣服里,终於泪如雨下。

    此後五年,两人再无交集,林烈觉得自己从那天起,就已经心如止水,如结了冰的死水。

    时至今日,他倒觉得自己对向平和谈不上恨或者怨了,作为一个陌生人而言,林烈对他没什麽好感,唯一有的就是不想和他产生什麽交集,不想旧事重提。就好像一个人年轻时候干过许多蠢事,年纪大了回想起来老脸一红,十分尴尬,希望永远不要被人知道自己这麽丢脸的往事,怕被当年知道这些事的故人揭短当笑话说,於是同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但这个观点,就连林烈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张义柯总说看不懂他,秦明也说看不懂他,其实林烈也没看懂过自己,他懒,於是随性而去。

    秃头看见向平和的时候两眼放光,如同苍蝇看见了一坨新鲜的粪便一般,飞扑过去。

    “向总!幸会幸会!鄙人是ze网络胡一统。”秃头老板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向平和接过来礼貌性地扫了一眼便丢给了秘书。

    “你好。”向平和点点头,林烈也随著刚才谈判的三人一起走了过来,秃头的美女助理看见向平和之後,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胸从衣服里整个挤出来,两条长腿像墙头草一样扭动著走路。

    向平和看了一眼眼镜男,後者马上点了点头,说:“都谈妥了。”

    他再看向林烈,刚才那一抹惊诧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向平和早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看过林烈的笑脸──不是冷笑嘲笑的那种。原本他还有一大堆事物等著处理,在电梯口晃眼一瞥的那一刻,他改变了注意。

    “胡总,难的今天合作这麽顺利,就由我坐东一起吃个便饭庆祝如何?”向平和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惊讶不已。

    眼镜男几个人还在琢磨自己的老板怎麽突然间转性,他请客无疑是给这种小公司天大的面子。秃头是又惊又喜,刚刚还想怎麽开口让人家能赏脸吃他一顿饭,没想到人家反倒先开口请客了,和向和平一起吃顿饭,随便和他说几句话,里面涉及的利益信息就能把他砸死了。

    只有林烈注意到,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对著自己问的。

    秃头生怕向平和只是说说客套话罢了,於是等了几秒,看他十分正经的样子,便放心应道:“怎麽能让向总请客?这次合作是向总对我们的提携啊,一定要让我表达一下对您的感激之情啊!”

    一顿饭而已,谁请谁都无所谓,平日里想请向平和吃顿饭的人从城南火车站可以排到六环外去,向平和没有推辞,也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站在那里用询问的眼神看著几人身後的林烈,表面对秃头道:“胡总的面子我一定给,你看……”

    这一停顿足足停了五秒,众人都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眼巴巴的望著向平和,指望他说出下文。林烈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向平和见他没有反应,索性把头又往林烈的方向转了过去,後者趁大家还没有顺著他的视线把疑惑的目标都投向自己时,无奈地点了点头。

    “已经快下班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如何?”向平和收到了林烈的信号,手一抬,刚刚的怪异动作立刻就被一个看表的动作掩饰过去,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算时间。

    电梯一到,众人鱼贯而入。美女助理立刻占据了最靠近向平和的有利位置,并调整角度让自己的二指深沟可以清晰地被向平和不经意看到,而他的另一边则被秃头占据。林烈是最後一个上电梯的,就站在门边上,百无聊赖地脑子里想著中午能不能蹭到海鲜吃这样的问题,对向平和投过来的视线完全无视。

    第34章 喜欢吗,惊喜吗

    林烈是一个非常懒的家夥。一般来说,只要别人不突破他的安全距离底线,他是不会采取任何行为措施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的。这个安全距离底线,通常指的是心理的而非生理──当然文艾那个变态除外。

    对於懒得动的人来说,他主动想要绕远的事物几乎没有,就最近几次例外情况来看,一是在山上向平和所说的话超过了他的心理安全底线,於是他干脆跑路,二是程笑笑那个疯婆子在不知情的毒蛇吐槽下触及了他的心理安全底线,於是……鉴於武力值悬殊,他只好屈服於大排档伪白富美真女屌丝的淫威下,最终好歹还是走脱了。

    奇怪的是只要离那个范畴远远的,哪怕向平和坐在他身边给他说一天的时政新闻,他也懒得挪窝──当然,枯燥和无聊也属於他的心理安全底线之一。这种典型的猫属性的男人,就是上学时候坚持到放假最後一天才开始写作业的那种人。所以就目前而言,他对能免费蹭一顿饭表示没有什麽不满,至於和谁一起吃这个问题,还不如吃什麽这个问题重要。

    吃的果然是海鲜──这家叫海上行宫的酒店,是一个从名字到包装都十分恶俗的地方。但餐厅的海鲜大厨每次都让林烈对海上行宫又爱又恨。张义柯曾经想把这个厨子聘到自己家里贿赂林烈未果──大厨是海上行宫老板的双胞胎亲弟弟,而且林烈总觉得他有严重的恋兄情结,鉴於他们俩长得一样,也可以说自恋情结。

    从进入酒店一直到入座,林烈想的都是:软炸凤尾虾好吃还是醉虾好吃,这是一个问题。上菜以後,他欣喜地发现这两道菜都有,於是在角落里闷头吃。秃头一个劲地跟向平和套近乎,大中午的竟然叫了白酒,频频给向平和几人敬酒。林烈本来就不喜欢白酒,和秃头一番推脱,秃头一想,反正合同已经签了,向平和这边都是男的,重点任务都要放在美女助理的身上,也就没有强求。更何况後者一个劲儿的表现欲旺盛,媚眼抛得眼睛都快充血了,某种程度上已经hold住了场面。

    向平和借口自己下午还需出席重要会议,并没有喝酒,而且对黑眼镜三人使了个眼色。接著那大学生摸样的男孩就开始展露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能进入向氏总部的原因──喝酒就跟喝水一样,而且劝酒的说辞还颇多,每一句都让你觉得若不喝他这杯酒就良心不安天理难容,於是──喝吧您就。

    林烈的骨碟换了五次的时候,一瓶一斤的高度白酒空瓶也已经放了四个,秃头被放倒,由司机扶著去卫生间吐了,接著美女助理不胜酒力,相继扑街,或者说扑人,见人就扑,还一个劲想把人家的脸埋到自己胸前两坨肉里头闷死。黑眼镜见此惨状,指挥小夥子自己造的孽自己料理去──谁让你把她灌醉的。小夥子很是委屈──不就是你指使的吗?我哪知道这人醉了比醒著奔放百倍啊?只好捏著病原体一样架著美女助理走了。

    过了一会儿,秃头的司机回来了,跟向平和请辞。说秃头实在醉的不知道北在哪儿了,不能亲自回来告辞,只好提前结好了帐,叫林烈好好送向平和回公司,下次再来请罪,今天实在让向总见笑了。

    向平和果然贱笑了,挥手让黑眼镜和中年男人好好送送秃头。二人离席之後许久不见回来,林烈意识到的时候,偌大的餐桌只剩下他和向平和两个人。

    林烈埋头还在与一块虾壳作斗争,向平和绕过桌子,在他面前放了一叠剥好的虾仁──他从入座起基本就没动过筷子,一直在剥虾壳,剥到现在正好一叠,都给了林烈。

    後者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剥下最後一块壳,然後放进醋里沾了沾,才满意地塞进嘴里。

    “他们人呢?”

    “胡总醉了,他的司机送他回去,那位女助理也喝多了,我已经安排人送她,其他人下午有工作,先回公司了。”向平和一一道来。

    “那你怎麽还在这?”林烈翻了个白眼。

    “老板嘛……自然还是有些特权。”向平和双手一摊,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林烈擦了擦嘴,然後用热毛巾使劲把指头上的腥味擦掉,有种金盆洗手的感觉。

    “胡老板可是嘱咐你要送我回公司的,你忘了?”向平和提醒道。

    “嗯,你要不介意我打车送你也行,走吧。”林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合同签了,饭也蹭了,剩下的事情应付应付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啊。

    “我还没有吃完。”向平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开始品一条石斑鱼。

    林烈觉得向平和这样实在小孩子气,一顿中饭你还能吃到天黑去不成?把他多耗在这里几个小时又有什麽意义?

    “那你吃,我眯会儿,吃完了再叫我。”林烈耸耸肩,走到包厢另一头的沙发上,找了个软和的位置直接躺倒。

    向平和在他身後微微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把筷子放下了。

    林烈这一眯眼,不多时就睡著了。他倒不担心向平和会对他做什麽,以前该做的什麽没做过?反正有老婆的是你不是我。

    醒来时大约已经是下午四点,睁开眼就看见向平和掺了溶解剂一般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看,他坐在沙发另一头,不知道就著这个状态看了多久,林烈觉得自己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吃完了?走吧?”林烈坐起身。

    向平和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跟著林烈一起出了海上行宫。

    一般来说,这种状态下,林烈首先应该问自己睡了多久,再问向平和为什麽没叫自己,然後向平和就能顺理成章地表达一些事情。然而林烈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爱吃多久吃多久,爱看多久看多久,跟我有什麽关系──就是不接你的茬儿。

    “小烈……”出租车开到向阳大厦楼下时,向平和终於还是忍不住叫了他。

    林烈权当没听见,指挥司机说:“就前面那门口停一下,然後直接往三环走。”

    “小烈,你要我怎麽样才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待我?”向平和缓了口气,问道。

    林烈冷笑,似乎不想搭理他,不过看了看车窗外,戏谑道:“其他人一样?你是说上床啊?鉴於我对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都没有兴趣,要不你先和她离婚了,我在考虑考虑?”

    向阳大厦正门口一辆特烧包的加长林肯上下来一个比车还烧包的女人,林烈指著她,像疯子一样笑个不停。

    向平和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比剩了三天的烂菜叶还要难看,他回头看著大笑不止的林烈,冷冷道:“小烈,这些年我学到一件事,忍和妥协不能说服自己,最终都是为了争回最初属於我的。你觉得今天不得不见我的原因是什麽?ze网络只是一个开始,还有,那个程笑笑不适合你。”

    林烈收住了笑容,他的底线已经不再是被超过那麽简单,向平和是在全面碾压他的各种防线,林烈的瞳孔泛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接著令人心寒地冷笑起来。

    他一只脚跨出了出租车,挥手勾住了向平和的脖子,然後对正朝这边走来的向太太柔媚一笑,接著狠狠地在熙熙攘攘的办公大楼前跟向平和来了个热情湿吻。看见那女人复杂而震撼的表情,林烈笑了,他把这个吻延长到可以让路人好好找好角度拍摄照片并上传微博的时间,然後松开了向平和。

    “喜欢吗?惊喜吗?平、和、哥、哥。”

    林烈裂开嘴,冲向平和露出了一个犹如他们热恋时那样单纯而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如蛇蝎般狠毒。

    他狂笑著跳上了出租车,踹了司机的座椅让那人回过神来,道:“去三环。”

    後视镜里的那个女人疯妇一般扑向向平和的时候,林烈吐掉了刚才吻向平和时咬出的一口血,哈哈一笑。这世界上没有无辜的人,你身处什麽地位,就要有准备复出相应的代价。

    第35章 冤家路窄

    中秋这日的清早,林烈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弄醒,拖著被单去开门。

    门外站著三个人,应该说是三个半男人──程笑笑,吴凡,还有昨天早上送早点的四川小哥,这个组合真是略显犀利。不用想,敲门几乎把门敲坏的,一定是那一个半男人。

    “大姐,我这门还要防盗的,你留个活口啊。”林烈义正言辞地对程笑笑说,随即转向後面两位:“吴经理早啊,没吃早饭呢吧,小哥你把外卖放下,一起吃好了。”

    “阿烈,能单独谈谈吗?”吴凡一句客套话也没有,林烈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聊著,我看这肉饼汤是老汤家的吧,饿死我了,正好。”程笑笑打量了一会儿吴凡,转身接过四川小哥手上的塑料袋,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找碗盛汤了。

    四川小哥从小挎包里掏出小本,把印章递到了林烈面前,期盼地看著他。後者嘴角抽搐地盖上了一个“i iss you”,再次见识了一遍这孩子的惊悚笑容,才把他送走。

    “肯为你花心思的人还真是多啊。”吴凡道。

    林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把书房的门打开,走了进去,吴凡跟著,顺手关了门。

    “我来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吴凡一关上门就忍不住开口。

    “麻烦你了。”林烈在沙发上坐下,冲吴凡伸出手,後者叹了口气,把一叠杂志递到了他手里。

    “向平和昨天临下班的时候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脸上还贴著创可贴。”吴凡把领带扯松了一些,有些颓废地往椅子里一窝,似乎昨晚没有休息好。

    “那可不是我抓的。”林烈捧著杂志笑了,封面上是他和向平和的激吻照片,隐约可见背景里一个愤怒的贵妇正在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看来美甲做的挺锋利,林烈由衷生出想要看一看自己制造的犯罪後果的冲动,“拍的不错。”

    “阿烈,你到底要做什麽?如果只是个玩笑的话,会不会开的太大了?”吴凡正坐起来,直直看著林烈的眼睛,想看出些什麽深意,不过显然他失败了。

    “有你在,不会闹太大的。”林烈笑了笑。

    “向家的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虽然我压著,这样的报道一篇都不许流出去,但哪有不透风的墙?这段时间,向平和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他那个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就不怕被找麻烦?你以前从来不和有妇之夫来往,不就是为了躲开麻烦吗?”吴凡苦口婆心地说。

    “很好。”林烈只没头没脑地说了两个字,眯著眼笑了,吴凡看著那张妖异的脸上露出的尖锐笑容,似乎感到扑面的寒意。

    “阿烈,我提醒你,不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有些事,有些人,还是少惹为妙,玩太大了,伤的是你自己。”吴凡摇了摇头,“我只能说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保全你,但那也是有限的。”

    “辛苦你了。”林烈把杂志扔到一边,显然不想再提此事。他拍了拍脑袋,一把拉起吴凡,说:“糟了,再不去吃早饭,都要被那个大胃女吃光了!”

    最终吴凡也没有心思留下来吃早饭,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虽说这次的事儿,是向平和一起压下来的,但後续的问题仍然需要摆平,於是匆匆走了。

    林烈把手机关了机,扔在了家里,从程笑笑嘴里抢下了一碗葱香拌粉填饱肚子,两人出门去为今天过生日却还在公司加班的肖明月准备生日惊喜。

    商场里逛了半日,肖明月的东西没挑著几份,程笑笑自己倒是买了一堆,林烈频频扶额,看来即便是比男人还要an的女人,一样躲不开逛街这个天赋被动技能。

    何况程笑笑的战斗力极强,负重极高,手上的袋子都快拿不下了,还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导致林烈这个站在美女身边,却只帮忙拎了几个袋子的男人,受到了众多店员小姐和顾客们的强烈鄙视。

    “我说大姐,我们不应该给小月月买礼物吗?怎麽一直在女装区逛啊,据我所知,明月他似乎没有异装癖啊。”林烈再一次经历店员鄙视的目光之後,忍不住开口道。

    “等我买完这条裙子就去。”程笑笑随口回道,激动地奔向一款新红裙,完全没有听进去。

    林烈哭笑不得,碍於这女人的淫威,只得在内心吐槽:“都买了六条裙子了,你还走得动啊?鞋跟都要断了吧?”

    “哎哟!小林子过来扶我一把,鞋跟好像出了点问题!”程笑笑突然大叫。

    “真断了?”林烈目瞪口呆,顿时深深怀疑自己有将吐槽具现化能特异功能,於是不敢再吐,赶紧跑去扶住程笑笑。

    五分锺後,程笑笑背著大包小包,趴在林烈身上,指挥他朝著卖女鞋的区域移动。

    “快点快点,一个大男人怎麽劲儿这麽小?”程笑笑挥舞著几个购物袋催促他。

    “大姐,虽说你拿著那麽多袋子,但实际上总重量还是加在我身上的好不好,高中物理学过没?”林烈碍於自己吐槽具现化的愧疚心理,更碍於程笑笑的战斗指数,不敢把她连人带购物袋一起来个天女散花,只得甘为孺子牛。

    “哟,笑笑,这是唱哪出啊?”女人的声音让林烈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

    俗话说冤家路窄真不是说假的,昨天才打过照面的向太太挽著向平和,几乎是以老鹰夺食的姿态俯冲过来。怎麽上哪儿都能碰见这俩货?孽缘这个词是不是就是专门为了这种情况而诞生的?

    虽然向平和脸上的创可贴已经撕掉了,但遮瑕膏底下指甲划伤的痕迹仍然可以看得出来,他眼神里泛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沈,看了看林烈,又扫了一眼他背上和八爪鱼似地贴著林烈的程笑笑。

    第36章 生日

    “向先生,向太太,不好意思,我这鞋跟刚刚断了,实在是窘迫,倒让你们撞见了。”程笑笑打了个招呼,却不见她有什麽“窘迫”的神色。

    “笑笑,我可告诉你一句,有些人自己身上不不干不净,到处干些不要脸的事情,想要攀龙附凤,你可要当心,不要和这种人来往,免得自己吃了亏,成了笑柄。”向太太看向林烈的时候,几乎是以一种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表情,上来就是一通劈里啪啦地骂词。

    好歹多年的礼仪教育告诉她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打人是不够淑女的──实际上和淑女没什麽关系,只是前一日打了向平和的事情引起的负面消息不少,晚间必然受到了家人的训斥,不然只怕林烈脸上也该贴创可贴了。

    “看样子一个巴掌就打的向先生和向夫人和和睦睦,俗话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看来在二位身上不通用嘛,只不过浪费了许多创可贴和遮瑕膏,万一再破个相,风险还是很高的。”没等程笑笑开口,林烈便讽刺道:“果然对外塑造了好形象。”

    他心里倒是有些可怜这两个利益婚姻者,即便是再如何心口不和,也要做出样子给外面的人看。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地出门大秀恩爱,恐怕也是为了压制昨天那段小插曲特地安排的。

    “贱人!”向夫人全然忘了刚才的隐忍的淑女气质,只想著因为那篇报道受到老爷子训斥的事情,戳到了痛楚,伸手就想打人。

    林烈两只手都驮著程笑笑,暂无还手之力,也完全没有躲开,只是冷眼撇了她一眼,那只带著各种闪亮饰品的手就被人拦住了。

    向平和一只手抓著她的手腕,一边似乎仔细观察上面的一只镯子,道:“款式是不如那一只好看,我陪你回去换吧。”

    林烈倒是想起来,向平和做这类掩饰很是在行,略微一扭头,就看见几个衣架後面的黑色镜头正蓄势待发。

    向夫人扭头又惊又气地看了向平和一眼:“你还护著这个恶心的人妖?你忘了老爷子……”

    “回去再说。”向平和像是若无其事扫了眼周围,加重了语气。

    “向夫人风采真是不减昨日,惹得长枪短炮的记者整天追著您和追明星一样,淑女典范,果然比我这种人要脸面。”林烈冷笑,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加一把火。

    “林烈,够了。”向平和抢在向夫人之前对林烈道,这大约是林烈头一次听见向平和在老婆在的场合和自己直接对话。

    “向先生,管好你的女人,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管。”林烈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向太太,你老公大概没告诉过你,他和我这恶心的人妖过去发生过什麽事儿吧,祝你回家以後睡得著觉。”

    看著那精心装扮的脸扭曲出新的式样,林烈驮著摸不著头脑的程笑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程笑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好了一双新鞋,创下有史以来最快的记录,然後恢复战斗力的她连拖带拽地将林烈绑架至一家僻静的小餐厅,堆起复杂的笑容,如同刑讯逼供者皮笑肉不笑道:“到了这里,别想有所隐瞒了,都老实交代了吧。”

    林烈说:“要是你之前买东西都这麽快准狠,也就没这麽档子事儿了。”

    “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毒舌指数这麽高,我都被你镇住了。”程笑笑收起了调戏的表情,认认真真地问:“向家可不是好相与的小角色,你挑的也过火了点吧?你和向平和,到底多大仇?”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林烈看向了窗外,心不在焉地说。

    “演古装剧呢?动不动就杀父灭门夺妻啊?”程笑笑嫌弃地用吸管戳了戳这家店的番茄汁,似乎觉得太淡了,又叫服务员换了一杯,“你这位前度,该不会就是冷血花心男的情伤根源吧?”

    林烈有时候觉得程笑笑有时候说话一针见血──筷子那麽长的钢针,心室动脉里喷出的脓血。但偏偏从这样一个人手里送出来,却扎的你不痛不痒,倒是能把心里那些坏死流脓的玩意顺著挤出来,清一清胸腔。

    等林烈差不多把和向平和的旧事说完,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过去要说起来可以说上这麽长时间。

    程笑笑听了半响,把跟前第五杯番茄汁──只喝了一半,往桌子旁边一推,豪迈地拍了拍林烈的肩膀道:“今天不适合喝这个,兄弟,咱们搞点酒去。”

    林烈看怪物一样看著她,觉得她胸腔中的红色液体一定比自己的多多了。

    两人从酒庄搞了两瓶看年份就挺贵的葡萄酒,拎著给肖明月定制的大蛋糕,说著不著边际的笑话,向著加班狂肖明月久未归去的住所晃悠而去,准备给这小子一个惊喜。

    到地方的时候,林烈二人发现惊喜还没送出去,自己先收到了一份更壮观的“惊喜”──肖明月租的小楼上用触目惊心的红油漆写著一个大大的“拆”字,小楼孤零零地站在几辆正在运作的推土机和四周被推倒的废墟之间,有些摇摇欲坠,似乎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附近一块大牌子上写著“地铁建设工地,闲人免入”。

    “卧槽……”林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程笑笑一起发出这样异口同声的感慨了。

    “你说明月知道自己家快被拆了麽?”程笑笑看见推土机把旁边一栋楼的柱子直接放倒,二层楼轰然倒塌,露出一块块扭曲的钢筋黏连著一些水泥土块,目瞪口呆地说。

    她旁边的林烈维持著一个含著鸡蛋的口型,机械地摇了摇头道:“他已经加班十多天没回家了,应该对这个还一无所知吧……”

    “也是,”程笑笑对著新的废墟说:“要不然还不得飞一样跑回来搬家啊?他那些宝贝书……”

    “你说,我们要不要躺在他家门口抵挡一下推土机啊?”林烈问。

    “如果明月知道我们在这里却没有保护好他的那堆书……”程笑笑打了个冷战,肖明月平日里看上去弱气的样子,一旦触发了某些特殊条件,是会变身恶魔,让程笑笑都觉得害怕的,这些条件里最首要的一条就是──他的书。

    “你说我们现在走了当做没看到还来得及吗?”林烈问。

    “你这个人怎麽可以这麽对待朋友,什麽叫做当做没看到?”程笑笑机械地转身迈步:“我本来就什麽都没看到,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好巧你也在啊,哈哈,哈。”

    “程笑笑!”林烈大喊一声。

    “我今天穿著新裙子呢,我不要躺在推土机前面啊,你以为地球还有五分锺就要毁灭了吗?”程笑笑哭丧个脸。

    “我只是想说,我没带手机,你是不是应该立刻打个电话给小月月汇报一下情况啊?”林烈扶额道:“另外《2001太空漫游指南》你真的看太多遍了。”

    第37章 早饭h

    肖明月心急火燎地赶赴施工现场时,林烈已经和开推土机的师傅打听好了来龙去脉,大约是房东把肖明月给坑了,明知道自己的房子要被拆,还心安理得地收著房租。

    但当肖明月打房东电话准备去质问一番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一段时间以後,林烈觉得如果不出所料,这个家夥大概就是命中注定把肖明月从爱情绝缘体的苦海中打捞出来,并且得纠缠一辈子的那货没跑了。当然这是後话。

    总之这位身高体型都如同职业篮球运动员的阳光大男孩,就好比那新时代的活雷锋,受肖明月房东(一个丢失了他联系方式的又出国旅游的老太太)的委托,已经在这建筑工地上帮肖明月守了一个多星期房子了。

    在肖明月在公司加班的时间里,这位名叫阳洋的好同志不但帮他收拾打包好了家当,并且找来了搬家公司,更把没有地方去的肖明月安置在了自己家里,好吃好喝地当成收留的小动物一般豢养起来──实际上应该是当成老爷一般供养起来。

    肖明月的生日,也就在这一系列措手不及的状况和搬家中渡过,并且最终在阳洋这个毫无资本家气质的资本家豪宅中,完成了最後吃月饼、生日蛋糕和拼酒的过程,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新房东还很居家地煮了一锅长寿面招待这三个“不速之客”,四个人喝得烂醉,明明才见一面,感觉就像是相识多年一样。

    顺带一提,阳洋一个人住在一间大超市楼上,占地面积整整两层,几乎和超市一样大,而楼下的这间“阳光超市”就是阳家一群老一辈的甩手掌柜扔给阳洋的私人产业,想吃什麽下楼随便拿,简直就是程笑笑和林烈童年时代梦中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林烈和程笑笑从客厅的地板上抱著酒瓶醒过来的时候,肖明月和阳洋都不见了。桌子上摆著早点,阳洋给他们留了张字条,说是肖明月回之前的楼房,可能是有东西丢了,他跟著去找,让他们起床之後自便。

    林烈隐约记得清晨时自己被肖明月踩了一脚,似乎是说掉了手机要回去找,不过那地方估计都夷为平地了,大概找起来难度很大。

    程笑笑就著昨天剩的一块生日蛋糕,一边喝稀饭一边对著一团奶油感慨:“这麽早起来还记得给我们弄早饭,我怎麽就碰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呢?怎麽好男人都被另一帮好男人收了呢?小林子也有人送早饭,明月也有人做早饭,而我,只能蹭你们的早饭……这太让人揪心了……”

    “糟了……”林烈一拍脑门,从沙发上跳起来。

    “一惊一乍吓死老娘呢!没看见我在这里伤感吗?注意下气氛。”程笑笑没好气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昨晚没回家,今天早上那送早饭的小哥估计也上我家去了。”林烈上下左右摸手机,才想起来手机昨天就关机放家里了。

    “神啊,你杀了我算了……太让人揪心了……”程笑笑哀嚎一声,喝光了一碗稀饭。

    林烈别了程笑笑,就从阳洋家离开往自己家走。他本人是个不太喜欢给不相干的人添麻烦的人,打定主意如果到家那四川小哥还没走,就要个电话,让他以後不用老白跑一趟。

    刚进小区,就看见两个大清早带著墨镜穿著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路边守著一辆黑色轿车,一个高大的身影斜靠在车门上,嘴上叼著一根香烟,烟灰都燃了半指长。

    “回来了?”林烈慢慢踱著步子晃悠到了那人面前。

    “恩。”秦明抬头看了眼,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了。有时候,秦明会觉得和林烈相处时常恍惚,比如一段时日不见,再见面时气氛却也像昨天才见过一般,再比如林烈每次和他说“回来了”的时候,自己就像置身於戒不掉的温暖毒液中一般,突然不记得自己为何而来,只记得要来。

    林烈对他笑了笑,道:“回家里坐。”

    这是秦明第一次到林烈家,林烈也从未告诉他自己住在哪里。这次外地谈生意回来路上就有人向他汇报了最近a市上层的各种消息,听完就开始给林烈去电话,不料那边已经关机。直至今天早上仍然联系不上,干脆让人查了地址,驱车来找,未果。在楼下等到现在。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