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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覆水 作者:那个小顾顾禛

    第8节

    “所以我觉得,他的消息来源不会是崛川家。”秦致继续分析道,“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假设龙之介的死真的与诅咒有关,我是说,早在当年,他和椿就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失败了,结果导致了龙之介的死。但这种可能逻辑上是说不通的,椿想要继续破解诅咒,有一点很重要,他必须保证青铜鼎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可控的状态。从龙之介去世到瑛太决定抵押,中间有六年的空白期,哪怕他觉得瑛太不会对鼎有兴趣,可以暂时放着不管,他也不可能放任瑛太把鼎抵押出去。如果事实如此,他完全可以通过接触瑛太来挽回这种不利的局面,千惠美却否认了这一点。”  肖云鹤点了点头,看着他在崛川一系的序列上打了个叉:“崛川家和青铜鼎,椿小次郎的信息来源,包括菅野家的身世……他们各自脉络上的关系,应该是相对独立的。”  秦致道:“那你觉得呢?椿小次郎的信息来源。”  肖云鹤道:“……是国内。我看过他的出入境记录,他这些年一直持工作签证旅居国内,今年四月初刚刚回到日本。青铜鼎必然源自国内,他在国内又是做研究的,很容易接触到这方面的资料,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所以……”秦致将所有的猜测都串联到一起,“抗日战争期间,崛川贤治在国内得到了青铜鼎,并秘密运送回了日本,独自保存下来。若干年后,椿小次郎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青铜鼎诅咒的存在,并试图破解,恰逢青铜鼎在国际拍卖会上一鸣惊人,所以他匆匆赶回日本,和现阶段持有青铜鼎的正国一拍即合。”  肖云鹤道:“对,这也是我的想法。那正国,不,陆家和青铜鼎的渊源……”  “多半也是源自国内。”秦致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更为天马行空的猜想,“如果说,正国当年来到日本,不是为了寻亲,而是为了寻找被崛川贤治带走的青铜鼎——”  肖云鹤道:“……那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联系上了。”这恰恰可以成为前田一郎“选中”菅野家的理由。先前他们一直非常困惑前田究竟隐瞒了什么,但倘若立场颠倒过来……  秦致的声音里也不觉多了些冷冽之意:“要是诅咒的起源真的和陆家有关,当年正国赴日,遍寻青铜鼎而不得,拍卖会的新闻是同时发出的,他比远在国内的椿小次郎更快了一步。”  “也许前田一郎才是受制于人的一方。”肖云鹤沉吟道,“他的身份地位,和正国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保密局的那张单子真不是写着玩儿的,‘谁也没想到他会把鼎捐到这么小的一个博物馆里’,他自己也……”  秦致道:“当时惠子已经出事,前田很有可能听到了诅咒的风声,所以才急于将青铜鼎脱手。”他们这种政客是最擅长权衡利弊的,青铜鼎在竞拍伊始就闹得沸沸扬扬,且一路打着私人收藏的名义,如今不过一月就匆匆转手,过于主动难免会令人生疑。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宣扬开去说“我要捐鼎啦”,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一两个眼热的人过来接盘,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挽回他在前期投入中的部分损失……  难怪前田一郎会说什么“我确实要负一定程度的责任”,难怪裕子没有看到前田方的人与正国进行交涉……因为正国很有可能是自己找过去的啊!  肖云鹤不说话了,虽然这个“真相”的逻辑已经流畅得不能再流畅了,但未必就比单纯的无差别诅咒杀人要好上多少。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诅咒什么的当然是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正国这个迎难而上的思路已经很清奇了,如果说其中有什么隐情,更甚者他是为了芳树才选择放手一搏……对芳树来说这应该是个比正国自杀更难以接受的事实。  而前田一郎呢,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r_ou_痛的背锅侠了,花大价钱买了个隐形炸|弹不说,被芳树误会,被所有人怀疑,女儿去世后还要没日没夜地担惊受怕,估计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我特么只是花钱买了个鼎啊!!!还是个坏的!!!根本就不能拿来装逼!!!你说我冤不冤啊!!!  肖云鹤在脑内给咆哮体的前田一郎打了个红叉,青铜鼎已经易主,他是最不必担心该如何保命的当事人了。一念及此,肖云鹤不由得有些担心芳树的处境:“菅野那边……真的不要紧么?”如果真是针对陆家的定向诅咒,难保博物馆里的坍塌事件不会再重演一次。  “只要他不和那个鼎在一起。”秦致道,“我坚持我之前的判断,除开血脉,诅咒的触发是有条件的。何况冥府之门没那么好开,短时间内,他在医院是相对安全的。好了,联系乔源吧,如果三两天内他和欧阳陵还没有结果,我们两个也得考虑尽快回一趟国内了。”  肖云鹤道:“是啊。”他们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信息不对等了。一个小时的时差不是大事,难的是他们该如何把这些前因后果和乔源解释清楚,倒不如两张机票直接飞回国内省事。这时北京时间也才八点不到,乔源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刚回到座位就看到屏幕右下角弹出肖云鹤的视频请求,点开道:“哎,云鹤?”  肖云鹤道:“查得怎么样了?”  乔源道:“唔,就那样吧,我刚还犹豫要不要给你们两个打电话呢,择日不如撞日嘛。”  肖云鹤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顺利,又听他简要汇报了这一天来所取得的进展。总的来说,因为肖云鹤在布置任务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个鼎究竟遭遇了什么,乔源在国内就更有种“老子有盖世武功但就是施展不出”的憋屈感。正国二十岁的时候定居日本,距今已经快五十年了,一无祖籍二无亲属,甚至连当年是不是非法移民都难以追溯,只知道本家姓陆的作用基本聊胜于无。至于椿小次郎,乔源的结论则和保密局的说法大同小异,但因为后者一直把他当成无辜路人来看,乔源这边给出的答复就相对全面多了。  譬如椿小次郎并不是西安那所大学正式聘请的教职人员,而是那种类似名誉教授荣誉教授的挂名闲差,平时也没什么教学任务,本质就是个有身份好走动的研究型人才,因此很方便参与进一些校际间的合作项目。乔源说着说着也来了兴趣,共享了自己的电脑桌面,将椿小次郎的国内履历展示给二人:“这个椿大约十年前就已经长住中国了,八年前开始作为青铜器学者在国内活动,起初是和川大合作,慢慢就把重点转移到殷墟了,这几年大概做了三四个项目,周期都挺长的。喏,看这个。”  乔源说着用鼠标做了个高亮:“一九年的这个,‘近现代文物流失过程’的研究,是他们学校,h大,联合社科院考古所一起做的。你之前不是说那个青铜鼎可能是件流失的文物嘛,正好这个项目h大也有参与,我就说让欧阳老师帮忙问问,看看能不能和那个鼎扯上点儿关系,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估计得再等等了。”  近现代的文物流失啊……严格来说也不单单是指青铜鼎了。但椿小次郎一个专研青铜器的学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凑这样的热闹。秦致想了想,说道:“我去联系欧阳陵吧。”因为这个项目目前还没有完成,所有的文献资料暂时还没有在网上公开。但倘若贤治的侵华行径可以跟文物的流失挂钩,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顺藤摸瓜,将贤治当年的行踪和正国的身世联系起来呢?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还有没有人在看这个文……我总觉得那十几个点击是我自己点的(喂)感觉自己完全回不到几年前的那个状态了,明明整个大纲都在我脑子里,但就是做不到思维→文字这种快速的转换了。真的好伤感啊。  ☆、第十六章    有些念头一旦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想要再塞回去那就很难了。乔源看着秦致从摄像头的范围内消失,忍不住玩笑道:“哟,看不出来啊,你家总裁还是个行动派。”想了想自己除了那个项目外也没什么值得汇报的事了,呷了一口微烫的咖啡,又好奇道,“到底什么案子?走私文物?我看着新闻了,那个鼎不是被一个日本人给买走了吗,现在是丢了?难道是被这俩人合伙儿给偷了?”  肖云鹤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词,剔除了一切可以被称之为烟|雾弹的外部因素,言简意赅地总结道:“鼎还在,没丢,但它本身就是一个很严重的诅咒。陆正国已经在一个半个月前切腹自杀了,椿意外受了重伤,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我们怀疑诅咒的成因和陆正国的身世有关,至于椿,我有把握他已经掌握了某些信息,但是,大概率是要死无对证了。刚才我们还在商量呢,实在不行先回国一趟,不过……”  他沉了沉,虽然回国这事儿隐约有些势在必行的苗头,但细想起来似乎也不止两张机票那么简单,先不说他们暂时无法把青铜鼎带回国内,留芳树和童彧在日本他就不很放心,又续道:“还是再想想吧,我们俩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留在日本,一不小心可就变成国际事故了,小破警察哪担得起这个责任。”  乔源真心觉得这段话里的信息量有些超载,一面努力消化一面囫囵应道:“哎,好像我在国内也帮不上你俩什么……”说着说着又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不对啊,要是怕日本那边再出点儿什么幺蛾子,你俩回来一个不就完了,又不是去度蜜月……呃……”  肖云鹤:“……”咦?事情好像,还真的是乔源说的这样啊!白天还信誓旦旦地表示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做连体婴了,晚上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肖云鹤忍不住扶额,大概是他们两个有段时间没同进同出了,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思考方式都跟着改变了啊!便又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还在局里,没别人么?”  乔源说到半截儿就惊觉自己好像戳破了夫夫二人一起出公差的那点儿小心思,连忙转移话题道:“哎你妹夫一家呢,没跟你们在一块儿……”  两人的语音相撞,又是一场惨烈的车祸。  肖云鹤:“……”这时也只能脑内催眠自己“那个鼎真的很难搞所以我们两个在一块儿没毛病了”,于是在一阵微妙的沉默中,还是他先开口回答了乔源的问题,“没有。瑶瑶他们是自由行,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哦……”乔源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肖云鹤那个一本正经的语气有些意外的好笑,“我这不是想等等欧阳老师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吗……回头报个值班费啊,我今儿晚上在这儿凑合一宿得了。你俩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帮不上忙我这心里还挺别扭的。”  肖云鹤道:“不回家陪闺女了?”  乔源道:“那可得有人陪啊,她妈带她回姥姥家了。”  肖云鹤奇道:“你和林涵吵架了?”  “没呀。”乔源解释道,“这不还有半个月前就该上小学了吗,她妈怕她不适应,提前给她报了个训练班,就在她姥姥家门口,为的不是早上能多睡会儿么。”  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从乔源那个颇有几分少侠意气的闺女说到隔壁新来的物证专家,如此闲扯了十来分钟,秦致打完电话回屋,重新在摄像头的面前坐了下来。  肖云鹤道:“怎么样?”  “还好。”他目光里多了些显而易见的轻松神色,“这个项目的发起人是欧阳陵父亲的故交,前段时间因病暂停了工作,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欧阳说她明天一早就去拜访吴老,以他们的关系,拿到椿负责的部分应该不是难事。”  乔源道:“那太好了!有了这个椿的消息,你们是不是就能接着查那个陆正国了?”  秦致道:“但愿吧。”他这个时候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对了乔源,有件事情,恐怕还得占用你的私人时间了。”  “啊?”乔源好奇道,“啥事儿?你说呗。”  秦致道:“如果我和云鹤暂时回不了国内,就受累你替我们走一趟外地吧。”  出公差嘛,这件事乔源倒是乐意得很,因此很快答应下来:“没问题,去哪儿?”  秦致道:“等我的消息吧,不出意外会是陆正国的老家。”正国和贤治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能否被挖掘出来,就看童大处长够不够给力了。  乔源云里雾里地“咦”了一声,知道夫夫二人手里大约还有些自己没掌握的秘辛,隔着偌大一个日本海也不好多问什么。三人又聊了聊天气晚饭和楼下新开的麻辣火锅,肖云鹤结束通话,窗外树影飒飒,晾晒在庭院里的衣物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连萤火灯的光芒都开始变得飘忽起来。  肖云鹤抬眼望向天边,细小的雷蛇巡睃而过,深灰色的雨云已然遮挡住了原本还算皎洁的月光,又喃喃道:“要下雨了。”  秦致起身去外面收了衣服,折回来时地上已经砸开了豆大的水滴。北海道的纬度偏高,夏日天气是很凉爽的,此刻骤然落了一场急雨,寒气入体,隐约连关节都跟着酸痛起来。肖云鹤如今已经有些耐不住这种y冷,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又被穿堂的冷风一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诚意十足的喷嚏。  秦致忙给他裹了件浴袍,又帮他把头发上的水迹擦干:“一会儿再吹吹吧。窗户先关上,省得夜里着凉。”  肖云鹤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顶着毛巾回到屋里。这时窗外的雨势已经被削弱了些许,细密的珠帘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棂上,仍是连绵不住。秦致洗完澡进来的时候,肖云鹤的头发已经晾得半干,盘膝坐在榻榻米上,指了指地上摊开的行李,睨了一眼依旧气定神闲的秦大少爷:“刚说什么来着,再吹吹吧?嗯?”  秦致:“……”日哦,没带吹风机。要是芳树和裕子还在,这真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了。然而说过的话不能就这么算了,秦致很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屈膝在他身侧坐下,手指揉进他的发丝,幽蓝色的光芒自掌心逸出,一瞬间将周遭所有的色彩都化作虚无,瑰丽得只剩下银河间闪烁着的耀目光带,散发出令人微微心颤的甘甜暖意。  这个手动烘干的程式好像又显得有些过于梦幻了。肖云鹤却彻底安下心来,他出国之前也不是宅在局里白吃干饭,上个案子的余波未平,ji,ng力和脑力耗费到一定程度,一天里总有七八个小时不想上班。此时熟悉的气息刚好抚平了他连日来细微的焦躁,肖云鹤把额头抵在秦致的肩上,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鼻端萦绕着白茶沐浴露清新好闻的味道,忍不住在秦致颈侧轻咬了一口,又状似无意地开口道:“说句实话吧,你心里头有什么事情是不是?”  这句话他本来没必要问的,谁让秦大少爷黑化起来简直是日天日地,预防针还是要打一打的。秦致的动作一滞,大约是经年梦魇,他此生只入过两回冥府,一回由生到死,一回起死回生,如果不是此番乍见黄泉彼岸的天顶,他其实很难发现,自己是对地府的一切有着模糊的敌意与畏惧的。  不仅是为了当年浑身浴血的衡青,更为了那个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死局。  有些事情,原本就不该发生的啊。  他静了静,才忍住没有去牵肖云鹤的手,俊逸面孔上微微含笑,声音却很有些隐忍的平静:“是,大约我很惶恐,以前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一刻肖云鹤隐约有些分明了,惩罚他的不是八十一道天雷入骨的折磨,也不是其后足够漫长的时间,而是他在无尽的愧疚之中,却始终无法代替别人来原谅自己,哪怕沧海桑田,时移世易,也注定会成为他永生不能脱困的心结之一。  “你呀……”这已经是他这个当事人之一都无法治愈的心理y影了,肖云鹤伸手抱了抱他,又轻声道,“要真是一心薄情,我当初也不会爱上你了。往日之事不可追,琅寰,别让过去成为你的弱点。”又强调道,“我也不行。”  他这句话说得秦致心里又是热热的一跳,索性直接倾身吻了下去。他们两个已经有段时间没亲近过了,此时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脉脉温情,秦致再能做得柳下惠那就是有问题了。他掌心摩挲着肖云鹤侧脸的弧度,又低头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啊,要不是贪心不足,只怕早个几百年就催生出心魔来了。”  等到秦致终于扯开了浴袍的腰带,亲吻也渐渐变得炙热起来,肖云鹤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妈的,我这澡真是白洗了啊!我没事儿撩他干什么!  ……  一夜放纵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睡过头了。好在前一晚并没有预约什么出行的计划,唐鸣清也卡在九点这个“大多数人都该起床了”的时间里打了个电话过来,礼貌地询问夫夫二人是否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秦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昨天晚上结束了和欧阳陵的通话,他确实也考虑过回国的事情,但现在一切的事实皆不明朗,唯恐情急之下多生变故,他才把这件日程又往后拖了一拖。  这时唐鸣清问起,他便顺势提出先去医院看看芳树和裕子,余下的时间再理一理那些琐碎的细枝末节。不过夫夫二人一没有日本的驾照二没有车开,所以仍是由唐鸣清开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过来接人。  肖云鹤换了件衣领稍高的衬衣,勉强遮住了脖颈上那些惹眼的痕迹,简单的准备过后,三人又再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真的是拉灯,我没写车。还有,我知道这次的更新确实隔得比较久了e……下次争取早一点吧  ☆、第十七章    “秦先生,肖队长。”唐鸣清的态度无论何时都是客气且略带疏远的。肖云鹤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闻言略一点头,想了想现在的时间,原定的“早上好”似乎也有些说不出口了,只含糊地打了个差不多的招呼。  唐鸣清也没在乎这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只再度确认了夫夫二人今天一天的安排,又问了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要。而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副驾驶仍是那款与他形影不离的黑色双肩包。待商务车重新驶入海岸线国道,前方的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唐鸣清才中规中矩地开口道:“有些情况,我先行向二位说明。”  唐鸣清的汇报模式一向是简单明了的——总的来说,因为前田一郎从前期的一掷千金到后期的事发求助,包括保密局涉外三处的集体进驻,一直都是以他的私人名义在暗中安排的。这就导致了一个什么问题呢,虽然是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对接,却并没有上升到传统意义的外交层面。童彧除本职工作外其实是兼顾着一点外交职能的,此情此景下难免显出了一丝丝微妙的尴尬。国内如履平地的涉密权限到了日本全程哑火,进出之间被塞了满耳朵的“思米马赛”,偏偏这件事情又宣扬不得,童彧那时就隐约觉得这会是一场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了,后续的发展也真的应了那句“好的不灵坏的灵”的老话。  青铜鼎多半源自国内——这件事情不用旁人提醒,童彧自己也是能想得到的。先前他从龙之介的档案里得到了贤治曾经参与过侵华战争的讯息,就已经决定要深挖贤治的履历了。本以为最基础的调档事宜应当是十拿九稳,甚至提前和夫夫二人打好了招呼,万没想到进阶到c,ao作层面,对方一句“您的权限不够哦”就把他给堵了回来。  等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童彧面临的好像又是另一个层面的困难了。他本以为这个过程就算有什么不顺,也就是在时间上略耽搁两天,毕竟是积年亡档,也不是随手一抽就能拿出来的,谁知道日方根本就不肯买他的账。再加上博物馆发生的变故,芳树和裕子齐齐入院,左支右绌之下,童彧也只能向前田一郎开口要人了。  秦致知道童彧应当早就看出了他们夫夫二人不喜前田,所以在交涉的问题上一向都很谨慎,这时借着唐鸣清的嘴说出来,多少有些万不得已二位莫怪的意思。  但谁让现在人事翻转,前田一郎可能才是被坑得最惨的那个,童彧恐怕还不清楚这一点呢。秦致便也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保密局办事我很放心。再有什么变化,我等童处长的消息也就是了。”  唐鸣清这时也无法再替童彧表态了。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医院,二人上到芳树所在的楼层,见到童彧后又是一阵寒暄。肖云鹤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医院气氛的改变,如果说昨天还有些好奇的目光在来回窥探,今天就更像是高压政策下的禁言状态了,人人都有些守口如瓶的古怪感觉。童彧已经从唐鸣清那里得到了夫夫二人情绪的反馈,回答之余也少了些顾虑,苦笑道:“菅野先生的人气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所以……”前田的手段难免简单粗暴了一些。  原因无他,昨天芳树的入院确实引发了小范围内的舆论爆炸,但无论是保密局还是前田一郎,包括当时正躺在病床上的芳树本人,都是不希望事态进一步扩大化的。于是由事务所出面澄清了所谓的“谣言”,还放出了一组芳树棚拍的硬照,表示我司艺人内山先生正在努力工作,请大家不要担心云云。芳树本人也紧急接力,直接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段定位在东京的自拍短视频,总算安抚住了为自家爱豆彻夜悬心的一众粉丝。但事情作假到这个地步,芳树的真实处境就更加不能暴露了。  他本人倒是有心离开医院,却放心不下为了救他而受伤的裕子。服部直人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连番的折腾,总之就是他身边亲近之人的健康都亮起了红灯。再加上和事务所之间隐约的矛盾——他现在正是上升期的偶像,《天行者》完结的势头大好,正是该对外拓展交际多多刷脸的时候,事务所是考虑到他实际的困难,才给他预留了一段时间去处理正国的丧事。然而日子拖得久了,浪费的时间都是金钱,事务所的高层对他已经很不满了,昨天上午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经纪人过来的时候也争执了几句。但这毕竟是芳树的私事,童彧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在前往病房的路上和夫夫二人略提了两句。  肖云鹤点了点头,芳树现在的情形他大约也能猜到几分。前有狼后有虎,虽然不是性命攸关,处理起来却很有些焦头烂额,人毕竟是种社会性很强的动物。这种场合肖云鹤是很有发言权的,想当年秦致生死不知地躺在第一医院的时候,颜回生还在满世界的给他塞塑胶|炸|弹呢。  炸完银行金库就炸了主干道桥,不比刚刚出道就被经纪公司雪藏来得刺激。  要是放在国内,秦瑶多半早就撺掇着她哥开支票找事务所上门解约了。  可惜呀,人在日本,鞭长莫及。  但等到二人真正见到芳树,肖云鹤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了。对面的青年言笑晏晏,细腻柔和的面孔上恢复了几分绯红血色,目光里带着些淡淡的内敛光华,ji,ng致的唇角微微上扬,不愧是在小荧幕上都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优质偶像。  这副沉稳坚定的模样,饶是见惯了秦大少爷美颜盛世的肖大队长,都忍不住暗暗挑了挑眉。  秦致对芳树的态度也是很欣赏的,假装没看到肖云鹤眼中促狭的笑意,主动开口道:“菅野先生,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芳树已经换下了医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纯白衬衫的式样虽然简单,却显出几分格外清爽的少年意气:“我已经没事了。只是……”经历过生死一瞬,又听小笠原讲述了在博物馆里发生的种种神迹,他对眼前的夫夫二人也多了些莫名的信任,“不瞒二位,我现在,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心理防线足够强大,芳树遇到的困扰也是实打实的。裕子昨天晚上已经醒过一次,性命无碍,兼之送医送得及时,几道裸露的伤口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感染,剩下的主要就是静养和慢慢恢复了。芳树也知道自己这张明星脸在医院频频出现会引发多大的s_ao动,也认真考虑了把裕子转为家庭看护的可能。但因为裕子伤在背部,医生的建议是尽量减少移动。他一个新生代偶像的工资寥寥无几,又和事务所闹了矛盾,预支不出什么钱来。正国虽然开了家公司维生,大半身家却都砸在了那些没什么用处的古董花瓶上,账目上的资金是很有限的。现在要芳树立刻拿出家庭看护的资本,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捉襟见肘。  只是这个时候再让他接受前田一郎的救济,又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芳树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的初衷真的不是哭穷,理智守恒,情感上更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大风大浪站着扛不过还可以趴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  但在秦大少爷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闻言安慰了芳树两句:“嗯,这件事情我找童处长想想办法,不会叫您心里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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