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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臣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岔子,让曹大将军知道这事是圣上做的而非燕王,怒发冲冠的后果不堪设想。

    满朝文武,论带兵打战,能比得过曹大将军的人还没出生呢。

    脚踏在码头坚实的地上,心跟着也踏实了。策长殊望向孤零零立于风中的庞邈,心里再无怜悯和可惜。

    一行人搭马车来到越州附近的山林里,此地草木葱郁、景色优美,在大战来临前格外的宁静,策长殊觉得这儿是个埋尸的好地方,不枉相识一场。

    庞邈被推下马车,踉跄几步,倚靠着一棵树,无畏的面对逼近的策长殊。

    “有什么遗言么?”

    庞邈笑道:“你们要栽赃给燕王,怎么告诉曹律?说了不就被戳穿了么,省省吧。”

    策长殊噎住,只得手上有动作――抽出手下人的佩刀,刀尖对准庞邈的心口。

    庞邈在这时候睁开眼睛,趁着策长殊一愣的空隙,身形一晃,绕到他身侧的同时,已经抽开手上的绳套,在眨眼之间,套上了策长殊的脖子,死死的勒住。

    周围一片抽刀声,他拽紧手里的绳子,对在场的人喝道:“把刀扔了,否则你们等着给策长殊收尸吧。”

    策长殊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憎恶的光亮,“真是不能小瞧了你。”

    “哦,谢谢你夸奖。”庞邈毫不客气的收下。

    策长殊又道:“你觉得这样就能逃脱了吗?”

    庞邈没空搭理,第一次杀人让他手指发抖,可生死关头,只有鼓起勇气才能不做刀板上的鱼肉,“还不快扔了!”

    绳子渐渐收紧,策长殊翻起白眼,说不出话来。隐约间,他想起庞邈身患难治之症,其实也就维持表面上的健康与强硬,如同一个纸老虎,轻轻的一吹便倒了。

    他咬紧牙关,手肘狠狠的击向背后之人的腰腹,只听闷哼一声,脖子上的绳索松开了。他趁机用力一挣,转身踢出一脚。

    庞邈捂着腰腹,瘫在树桩下,额头上一抹血迹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十分艳丽。他再没有力气站起来,眼睛一下子酸涩了,泪水汹涌而出,将原本就模糊的世界淹没在水光中。

    这一次真的是无可奈何了,但愿活着的人平安顺遂……

    策长殊一脸狠相,毫不留情的举刀劈下。

    第137章 好运相随

    昏暗的室内,曹律猛然睁开眼睛,“病重”的他躺在床上扮演昏迷不醒已经许久。

    而今天是安凤郡王发动逼宫的日子。

    他早就按照庞邈绘制的路线图,确定正确的线路,依靠越州的地形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计划,安凤郡王是蝉,燕王就是螳螂,而圣上必将成为最后的黄雀。唯一和原定计划不同的是,他不参与领兵作战。

    故意被染病的猴子咬伤,将领兵的重任交给军功不多的副将,自己不再去抢护驾有功的名头,不再积累更多的功绩,不再让人们觉得他功高盖主、皇帝没了他不行。

    一退再退,为自己铺好后路。

    而在将来的日子里并肩同行的,没有阿邈万万不行。

    他心口莫名的隐隐作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子在残忍的剜开心窝,他抬手捂着,可痛楚久久不散。

    一人闪进屋内,在榻前跪地行礼,“大将军,属下探查到一些消息。”

    他从榻上坐起,“说!”

    “今日晌午,城外老码头无缘无故被人围住了,遍布眼线,根本无法靠近。属下打听过,得知过往的船家全部在几天前接到码头重新修缮的通知,暂时迁往新码头。后来,属下跟随从船上下来的一行人,因为太远,实在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最后……跟丢了,请大将军责罚。”

    曹律从枕头下拿出一瓶药丸,一股脑的吞服下去,苍白的脸色顿时有了些血气,精神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震天巨响,以及人们的惊呼声,他置若罔闻,起身披衣,佩剑挂在腰侧,眸中含着一股冷色,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随我一同找人。”阿邈一定就在附近,外面乱起来,无人顾及到他这里,正是亲自去找的时机。

    “是!”

    两人掀开床板,溜进地道里,将战火硝烟隔绝在外。

    幽暗的树林里,月色凄凉,为草木披上一层霜白,像是灵堂上的白幡,而穿过枝叶的风声如同悲凉的哭泣,哀叹着林间弥漫的血腥之气。

    一只仓皇奔逃的野兔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昏暗之中,它只顾逃命哪里管的着地上有什么,四脚踩在一张人脸上,借着力再度跃起,继续逃窜进密林中。

    地上的人皱了皱眉,睁开的眼中透出几分茫然。

    “阴曹地府没这么美吧?”他好奇的自言自语,伸出手去,似乎想摸一摸悬挂于天上的月亮。

    可是太遥远,遥远到虚无缥缈,让人觉得不真实。

    果然是因为眼瞎了,看什么都是假的。他叹口气,刚要垂下手,不想冷不丁的出现一只手抓住他,惊喜声在耳边响起,“大哥,你终于醒了。”

    大……哥?他迷茫,他是谁的大哥……这个谁只有妹妹一人,什么时候多出个男人了?

    难道他死了之后,又发生奇怪的事情?

    “大哥,你说句话呀?”那人急了,轻轻的推几下他的肩膀,“别吓唬我啊!庞邈?庞邈?!”

    诶,他还是叫这个名字啊……等等,他豁然坐起,瞪着近在眼前的脸庞,费了好大的气力终于看清楚些,“妹夫?”他不知道庞雯君看上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但记得两个人此时此刻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异邦。

    那人憨笑,“是我,我名叫游风北,大哥随便称呼我。”

    庞邈四下里张望,这举动对他来说是徒劳,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也分辨不清楚,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气息,时浓时淡,刺激的他头痛想吐,忙问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提到这事儿,游风北愤愤的说道:“圣驾就在前头的城里呢,居然还敢有匪徒拦路抢劫!正巧给我碰上了,立刻切瓜剁菜一样的把他们全杀了,做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没想到救下的人居然是大哥你。”

    庞邈讶然,能从原本无解的死局中逃脱,他的运气哪里是背到神佛难救的境地,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游风北见庞邈迟迟不说话,担忧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匪徒已经叫我都杀了,挖了坑埋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呢,你不用担心。哦对了,我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你妹妹怀上孩子了,想吃江南特有的食物,还想要些花花草草,我不答应她,她就跟我闹。上回说不许她回中原,我只好千里迢迢的来江南学做菜,这不刚学会了打算赶回去呢。”

    庞邈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风北,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游风北爽快的答应道:“好啊,大哥尽管说。”

    “我现下受了伤,眼睛看不清东西,所以请你带我在城外找个能安顿的地方,再去城内找曹大将军,传个口信。”策长殊一行人死了,他若出现在圣上面前,无疑是在宣告策长殊的下场,他清楚圣上的计划,曹律也会知道。对于一国之帝王来说,是一种挑衅;对他来说,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再也不能让圣上知晓他还活着。

    “好。”游风北点头答应,“我知道附近有个江湖人建的庄子,时常给来往的人借宿,我带你去那儿吧。”

    “谢谢。”庞邈笑道。

    游风北笑眯眯的,“一家人,哪用得着这般客气。”他掏出一条帕子,在自己脸上比划两下,“有几个兔爪子印,我给你擦擦……”

    两人这就启程,夜路难行,为了不浪费时间,以及节省精力,游风北干脆背着庞邈。走出大概两里路,夜色更深了,忽地天际闪现一片红光,妖异的近乎不祥。

    游风北以为又有不平之事需要拔刀相助,脚下如生了风似的快跑过去。

    子夜时分,天孔仍有一半亮着,来源于冲天的火光,凄厉的哭号声伴随着浓浓黑烟飘散于天际,闻者无不被惊吓的肝胆欲裂。一群人马狞笑着立于火舌吞噬中的别苑前,为首的人哈哈大笑,橙黄色的光亮照映着他的脸庞,端正的五官却显得歹毒至极。

    “呵呵,叫你也尝一尝断子绝孙的滋味!你们,再给我使劲儿的往里面泼火油,一定要叫他们烧的干干净净,尸骨都化成灰烬!”

    热烈的火焰下,铠甲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庞邈拽回冲出去半个身子的游风北,两个人偷偷的躲在树丛后面。

    “我要去救人!”游风北压低声音喝道。

    庞邈摇摇头,“那些是叛军……”他困在策长殊手里半个月,时睡时醒,已经弄不清今夕是何年了。没想到,在他来到越州的这一天,恰好是安凤郡王谋反的时刻。

    叛军如此猖狂,不知曹律现下如何了?

    他的心猛然揪起来,越发的急于联系上曹律。

    “叛军?”游风北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再鲁莽的冲出去救人,躲在树丛后面张望,“老天爷,这也太惨了吧?把人都活活烧死,太恶毒太恶毒了……”

    这儿是城外,行宫在城内,叛军要烧死的人是谁?庞邈微蹙眉头,听那伙人骂骂咧咧。

    “哈哈哈,颛孙咏德一定不会想到我们能找到他妻儿的藏身之地吧?挚爱的妻子和唯一的嫡子连骨灰都找不着了,叫他哭成孙子样哈哈哈……”

    “嘿,等会儿见着燕王殿下,一定要讨赏啊。”

    “……”

    竟然是赵皇后和嫡皇子,燕王的人马实在是丧心病狂!

    火光大盛,逃生之路被堵死,内中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庞邈不知道游风北的武功有多高,但可以肯定自己如今的状况只是个拖后腿的,跑过去救人等同于送死。虽然对不在意的人冷淡些,但刚侥幸逃生的他,转眼间面对知晓之人的生死存亡,无法相救的感觉让他感到无力和悲哀,连连叹息着摇头。

    游风北也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蹲在旁边,不时拿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恨骂一句“没用”。

    “不好,不好了!殿下兵败逃走了,快去援救殿下!”

    不知谁慌张的大喊大叫,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不一会儿所有人策马远去。

    熊熊大火的热气依旧扑面而来,哭号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房屋塌毁的响动不绝于耳,昭示着一场无人生还的惨剧。

    游风北又看了几下,明白人是早就没得救了,问庞邈:“现在我们怎么办?继续赶路么?”

    “快走!”庞邈起身,这时树林子里又一阵响动,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虽然轻,但踏在地上给人的感觉是沉稳有力的。

    他一愣,转过身去。

    月光与火光交汇,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他听见一声轻颤的呼唤,包含着深情与温柔,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阿邈。”

    作者有话要说:苦难的日子已经结束啦,下面甜蜜的进行到结局~(rq)/~

    第138章 报仇雪恨

    越州城内外风云涌动,兵马奔腾只为争夺天下大权。

    而在城外一处幽静的别苑内,气氛同样的低沉到压抑。一名华裳女子焦躁的来回走动,广袖带翻了几上茶盏,清脆的碎裂声震动的她一通发泄般“啊啊啊”的尖叫。

    而屋中另一名年轻女子相较而言则显得平静淡然的多,只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袖子中,紧攥的手指已经划破掌心。她正是谭碧,而面前的华裳女子则是燕王仅剩的孩子容云县主。

    侍女战战兢兢的送来新茶水,谭碧接过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去。

    她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压根没上过燕王床榻的侍妾,更是容云县主无话不谈的挚友。仗着这份情谊,她在偌大的燕王府邸里竟然站稳了脚跟,能使唤得了下人。

    她感谢愚蠢单纯的的容云县主,感谢到希望这位仇人的女儿能立刻去死。

    念头想到此,手里的动作随之跟上。

    谭碧未着任何颜色的指甲看起来粉嫩而精细,食指略略扫过黄碧亮丽的茶汤,有细小的白色粉末在水中渐渐的分散开,然后消融无影。

    她起身,脸上扬起明丽的笑意,柔声安慰容云县主,“县主莫急,王爷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您就等着成为尊贵无双的公主吧。来,喝些水解解渴。”

    在轻柔体贴的话语声中,容云县主乖乖的接过茶盏,被焦急所笼罩的脸庞终于松动了些,透出一丝丝的笑容,“多亏有你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现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牵起谭碧的手,细细的摩挲着,“等到父王登基为帝,我一定会和他好好说一说,起码得封你个妃位才行。”

    谭碧依然温柔的笑着,虽然内心觉得容云县主可笑天真的很。

    “快喝些茶吧,你刚才一通乱叫,嗓子要哑了。”

    “嗯!”容云县主用力点点头,掀开杯盖。

    谭碧宁静的眸中荡起一丝涟漪,看着容云县主一口一口的喝下掺了毒药的茶水。第一次杀人,她紧张的要命,无法舒畅的呼吸,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拼命的攥紧拳头,告诫自己千千万万不可失态。

    容云县主没有觉察到谭碧眼神中的一丝异常,放下茶盏后,随意的用手背擦了擦嘴,刚想开口说话,猛然觉得头昏沉沉的厉害,眼皮子无法克制的向下坠。她踉跄两步,扶住身边的椅背,“燕,燕筝,我头晕的厉害……”

    “县主一定是太紧张,休息的不好所致。来,你到这儿坐会儿,说不定等你小睡醒来,王爷已经得胜而归。”谭碧上前扶她。

    容云县主毫无防备之心,身子一沾到椅子,眼皮顿时沉得再也睁不开了。

    谭碧垂下手,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中她看到容云县主的身体歪向椅子扶手。她颤抖着迟缓的伸出手,在鼻下探了探,没有气息了。

    当确定的那一刹那,她后退数步,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仿佛不敢置信。

    夜里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后来似乎夹杂着血腥之气,谭碧连忙擦干眼泪,扶正了容云县主歪斜的身子,让人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般,然后再三确认了藏在怀里的匕首是否稳妥。

    做完这些,一阵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踏破了夜色里的宁静,血腥味更浓重了些,接着响起嘈杂的怒骂声,别苑的门被野蛮的撞开,一群人蜂拥进来,为首的正是燕王。

    出门前意气风发的燕王殿下,此时此刻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盔甲上血迹斑斑,头盔不知丢弃在了何处,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像茅草。他貌似受了重伤,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走路,却狠狠的推开上前搀扶的随从,那些人只好缩手缩脚的放慢脚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燕王打了败仗。

    谭碧心中一喜,果真是上天保佑,没叫这乱臣贼子成功篡位夺权。

    “颛孙咏德那兔崽子真会和曹律演戏,老子今日不死,来日必定报仇雪恨……”燕王嘴里怒骂不止,走上台阶来瞥一眼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认出是时常陪伴在女儿身边的人,便没有再管,径直走到上座坐下,随意的将沉重的铠甲卸下来,丢弃在一旁。

    谭碧倒了茶水奉上,“王爷,请用茶。”

    燕王没接,看一眼女儿,问道:“她怎么了?”

    谭碧答道:“县主担心您,一天一夜没得休息,刚刚实在困倦的乏了,所以睡着了。”

    “是么?”燕王蹙起眉头,上前去查看。

    谭碧望着背对着自己、将空门死穴暴露无遗的人,摸出匕首,毫不迟疑的扑上前去,一刀捅进对方的后背心。温热的鲜血溅的一脸,她闭上眼睛,努力的让颤抖不止的手继续将匕首往前送去。

    燕王目瞪口呆后随即震怒,忍着剧痛回过身来,向偷袭的人扇过去一巴掌。

    谭碧来不及反应,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这个贱人……”燕王愤怒的脸庞几近扭曲,“来,来人啊……”

    谭碧拔下发上银钗,发疯似的再次扑去,一边和燕王扭打,一边冷笑道:“你压根就没想到吧,我根本不叫燕筝,我是谭碧,被你们害死的凤山司马谭吉是我亲爹爹!我今天要杀了你,为父报仇!”

    燕王重伤在身,纵然是个男人,但也不得不屈服于现状,没多久又被谭碧捅了两下,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衣襟,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而先前被他赶远的随从们姗姗来迟,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瞪着屋内的一片狼藉。

    谭碧喘着气,对那些随从吼道:“燕王这个反贼离死不远,而你们这些帮凶真以为能逃脱得了朝廷的追捕么?不如和我一起杀了燕王,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以保全性命!”

    “你这个……”燕王怒发冲冠,情绪的剧烈起伏让他不停的吐出鲜血,手臂在地上撑了半天,可身体最终还是跌回到地上。

    “你们都不想活了?曹大将军是什么人,不将功折罪的话,会给我们这些燕王的人一条活路么?”谭碧急得跺脚,“你们一个个的可别后悔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燕王的随从们当即抽出佩刀,围住他们的主子。

    “你们――”燕王一声怒喝戛然而止,殷红的鲜血从脚边蜿蜒流淌而出,缓缓的流到谭碧的脚边。

    她轻轻的一声笑,在大仇得报之后,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空洞,仿佛什么也看不见,指间的银钗滑落,她也跟着跌跪在地,抱着头痛哭。

    三方厮杀已近尾声,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血气,显示出争斗的惨烈。城外的天空依然被火光照亮大半,滚滚浓烟冲上天际,似乎有无数的冤魂缠绕其中,风吹过,散出幽幽的悲泣声。

    熊熊烈火之前,两个人紧紧的拥抱,仿佛稍微的松手便会再也见不到。

    当共同经过生死一瞬,才会明白情深意重。

    而历经艰辛、在互相毫无音讯数十日后的重逢,更知珍惜。

    直到曹律敏锐的觉察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搂着庞邈闪进旁边的树丛中,游风北有些局促,选择另一个隐蔽处躲着。

    不多时,一队人马来到失火的院落前,当前的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耀眼的火光。他差不多是从马鞍上滚下来的,若不是身后的人及时阻拦,他几乎就要奔进火里。

    “含槿,含槿!”颛孙咏德一声声的呼唤着皇后的闺名,奋力的想摆脱随从的阻拦,好冲进火场里救出他的皇后,“你们都放开朕,别苑里一定还有人活着!”

    巡查过周边的随从无奈的壮着胆子说道:“圣上,火势太凶猛了,没人能……”

    “朕不管,朕一定要去救他们……”颛孙咏德狠狠的一脚踹向随从,眼泪汹涌而出,在火光的照映下像一点一点的星辰,“燕王那个老匹夫就算已经死了,朕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躲在树丛里的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庞邈听见曹律轻不可闻的叹息声,搭在肩头的手抓的更紧,他稍稍动了□子,额头靠在曹律的肩膀上,感受到令他心安的熟悉味道,和透过衣料的体温。

    火场前的闹腾持续不停,总逗留在此不是办法,曹律借着火光向游风北比划了一个手势,三个人悄悄的离开。行宫不能去,战事虽然结束了,但城内外乱糟糟的,尸体随处可见,还有喊打喊杀的追赶叛军余孽的。于是游风北带着他们去江湖朋友的庄子借住一宿,那是个难得的安宁地方。

    半路上,随同曹律出来的侍卫追上来。

    “大将军,安凤郡王误中圈套,被燕王所杀。而燕王逃回隐藏住所后,随从卖主求荣,将其杀死。”

    重活一世至今整整一年,灭族的元凶终于兵败丧命,可庞邈心头的大石并未完全的消除,因为还有更大的难题等在面前,那是前世之时未曾能料想得到的。

    曹律握紧他的手,声音如同温煦的风,“我们走吧,天地如此辽阔,一起好好的看一看山河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芷芷、输入菜单的地雷~么么哒。

    第139章

    话虽是这么说,但走也得走的毫无后顾之忧才行。

    几个人先在游风北江湖朋友的庄子里暂时安顿下来,那侍卫又被打发回去探听消息。人年轻脚程快,一来一回不消多时。

    曹律刚听完庞邈讲述这些时日里的遭遇,阴鸷从眼中一闪而过,看着庞邈的目光依然温柔情深。

    大局已定,那些纷乱复杂的事情暂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吧。人生苦短,又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现下最为重要的是同相爱的人在一起,珍惜来之不易的每一刻,不再去为别的浪费时光。

    侍卫带回的消息很简单,圣上因丧妻之痛无法自拔,整个人精神萎靡的死守在火场附近,等待随从扒出赵皇后与皇子的尸骨。而越州城内外,叛军余孽的剿杀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马在收拾残局,安抚百姓,顺便四处传播“安凤郡王谋反篡位,燕王为救驾不幸遇难”的消息。

    明明也是乱臣贼子,最后却在表面上落得一个受人敬仰的好名声。

    万般无奈,能将这位素有贤明的王爷置于死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圣上忙着伤心,管不着其它的。曹律索性留在庄子里,另外指派人赶回帝都去向曹家报信,并接庞夫人到自己的别苑里暂避。

    吩咐妥当了,天际竟已晨光熹微,人从紧张的状态到放松后,身体便会疲累起来。庞邈和曹律梳洗过,相拥而眠。这一觉睡到午后,庞邈就醒了,他想起一件事。

    先前,他报喜不报忧,只和曹律说在衙门时被人掳走,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待遇,想方设法的逃走两三回没成功,后来认出策长殊才知晓他们是圣上派来的。至于眼睛,大概是因为那一棒子敲在脑门上打得有些狠了,再加上连日被蒙着眼睛才导致视物不清,大夫说过段时日会好。

    光顾着和曹律说圣上的心思有多么阴暗,接着听他说早有舍弃一切的准备,安心之余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桩事,其实他好像乐观到已经不大在意了。

    人嘛,活得开开心心,不杞人忧天,有益身心。

    他抬起手摸曹律的脸,从下颚缓缓的滑到鬓角,再挪到眉上,指尖触及的是温暖的感觉。尽管眼睛看不清近前的脸庞,但模样已经随着手指的移动,清晰的刻印在心里。在有情人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若不是侧躺着不方便,他都想两手齐上了。

    忽地,一只手抓住他,在指尖亲了亲,痒痒的,他不由笑出声。

    原来曹律也早就醒了,一直默默的凝望着他。

    “有件事情,一时忽略了,忘记说。”他语调轻快。

    “嗯?”

    “其实我半路上逃出来过一次,遇到一位姓叶的大夫,他说……我脑袋里长了个东西,最好在七月之前回去找他。以前偶尔感到头疼,正巧不是脑袋撞到哪里,就是吹了冷风什么的,谁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曹律心头猛地一跳,气息跟着乱了,紧蹙起眉头。

    庞邈絮絮叨叨的语调依然是轻快而无所谓的,似乎那只是风寒一样的小毛病,吃几服药就能好。

    “……我看叶大夫挺有信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庞邈抽出手,抚上曹律的眉间。

    他能感觉到曹律担忧不已,知道他非常的关心爱护他,心里暖暖的又甜甜的,比吃了无数的马蹄糕还觉得开心。不管世路上有多少纷扰和艰辛,总是有人带给他暖意,陪伴在身边,将他整个人放在心尖上,这就足够了,于是他不想让他担忧困扰,言语上尽量的表现的病情一点也不严重。

    曹律明白庞邈的意思,伸手抱紧他,手掌在后背上抚摸,“你说的叶大夫,可是名叫叶与?”

    “我赶着回去,没问清他叫什么名字。”庞邈说来惭愧。

    曹律在庞邈的额上亲了一口,“如果是,那你真是摊上大好运了。我听老孔说过,他有位师兄姓叶,行医数十载,妙手回春,被称为在世华佗,据说没有他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不过性情有些古怪,一直以来飘忽不定,行事低调,近几年想找到他更是难如上青天。”

    庞邈跟着一喜,“那我真是命不该绝,看吧,叫我多活一次,肯定没那么快回阴曹地府报到。”

    气氛是轻松的,透进房内的阳光看起来愈加明媚灿烂。

    起床后发觉肚子饿,这庄子上什么都不差,灶间里吃喝的东西一应俱全,只要身上有银子付钱就成。江湖人虽然讲仗义感情,但总不能一直无所求的应着客人的要求,迟早有一日坐吃山空不是,所以象征性的收点本钱。

    曹律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银子。幸好庞邈的鞋子里藏着从策长殊那儿扒来的钱,付给庄子的管事,于是曹律负责撸袖子开火,迅速地弄出三份蛋炒饭。

    游风北端着自己的那份,眨眼间消失在一溜排小树后面。

    曹律拿了勺子,打算喂庞邈吃,“谁出的钱,谁是大爷,我来伺候你吃饭。”

    热气扑在唇上,庞邈躲开,手乱摸了两下,从曹律手里拿过勺子,“没你做饭,我也吃不上。我好像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快一起吃。”

    哪有唱什么空城计,曹律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想喂你吃饭,怎么办呢?”

    再这么互相拉扯下去,肚子里的空城计得越唱越响亮了,庞邈一口吃掉勺子里的饭,“看吧,我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好歹二十来岁的人了,没吃到鼻子里去。说不准我还能喂你吃呢。”说着,他真摸索着挖了一勺炒饭,伸过去喂曹律吃。

    曹律看了看那差了不少距离的勺子,凑过去吃掉,感叹道:“我们阿邈了不得。”

    “是吧是吧。”庞邈得意洋洋,让曹律赶紧吃饭。

    曹律看他在这种境况里仍要强,听话的不再要求,但伸出手牵住他的左手。

    游风北正好回来放盘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称奇――那一出易嫁的闹剧,最后的结果是这般美好。看着两个人的深情犹如快要决堤的江水将蔓延开来,他羡慕不已,想着得赶紧回西北去,陪在妻子的身边。

    吃了几口,庞邈一个失神,勺子撞在鼻子上,饭粒夹着蛋花扑扑落下,差点吸进鼻子里,这可真叫吃饭吃进鼻子里了。

    曹律抢先用袖子给他擦脸,扫掉落在衣襟上的饭粒。

    那副温柔的神情叫躲在小树丛后面的游风北恨不得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

    庞邈没办法了,乖乖的由着曹律喂饭吃,两人谈笑间很快填饱了肚子。

    他们牵着手慢悠悠的走在池塘边,碧色的荷叶铺开,映得水色更加好看,几尾锦鲤在水中游动,好不快活。

    曹律刚要开口,不想被庞邈抢了先,“你现在处理朝廷的事务要紧,我陪你留在越州,若是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在周边转悠转悠。等到六月中出发去找叶大夫,走水路来得及,可好?”

    曹律无声的叹气,自己和阿邈想到一件事上去了。只不过他的意思是现在就先陪阿邈离开,表面上他随着阿邈故作轻松,但事实上心底里忧虑万分。圣上爱赵皇后至深,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安凤郡王和燕王的人马都已剿灭,伴驾的都是可以放心的人,离开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碍。

    在这个时候,他们仍然首先为对方考虑。

    阿邈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他亦不想成为阿邈的负担。

    他的拇指摩挲了一会儿庞邈的手背,接着改为十指紧扣,“你的病要紧,脑子上的不是小事,万一拖延的久了陷入更危急棘手的境地就麻烦了。”他注视着庞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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