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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楼韵事 作者:烛影

    《花楼韵事》作者:烛影

    第1章 雨中的男子

    雨夜的天空,狰狞而恐怖。

    几道轰然的雷鸣声後,闪电便好像魔鬼的爪牙般将天幕撕裂,紧接著,冰冷的雨点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绝冷而无情。

    他像是死人般趴伏在地,任雨水将他破烂的衣衫淋湿。

    忽然,他仰起脑袋,对著苍天扯出一道讽笑,瘦消得手指狠狠地抓起一把泥土,想要撑起身子,却因双肩脱臼而使不出力气。

    轰隆隆──

    雷吼过後又是一道闪电,虽然只是一瞬间,却照亮了那张让人心寒的面孔。

    他的脸很瘦,颧骨高高的凸起,漆黑的眸中残留著无尽的悲怆和恨意,他半张著唇,发出破碎粗哑的呻吟,一头黑发也因被雨水打湿而紧紧地贴於脸颊。

    途经此处的青衣小童看到这麽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都纷纷像躲避瘟疫般避而远之,又有谁会想到,他──竟然是当朝的三皇子呢!

    “啧啧,这人是谁呀!也不知道他是活著的,还是已经死了,若是死了,还是趁早扔出去,免得晦气!”一个著著翠色云锦衫的男子自那‘死人’的身边走过,路过时,还用脚使劲地踹了一下他的侧腰,然後便嫌恶般的伸手捏住了鼻子,“怎麽这麽臭,真是恶心,快让雨水把他浇浇,省得咱们整个飘香苑都被他给熏臭了!”

    “寞风小主,这个人就是方才陈公公带来的,一进来就把这麽个半死不活的人撂到了这里,约摸著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跟在寞风身後的,则是一个绾著双髻的小童,他高举著手撑著一把竹伞,动作谨慎的生怕小主子淋著半滴雨。

    “陈公公,那就是皇宫里来的人喽!”寞风轻蔑的瞧了瘫躺在地的人,“他来这里做什麽,难不成他一个阉人也想在咱们这里寻些乐子?”他掩嘴冷冷一笑,“还带来个这麽触霉头的东西,知不知道那公公来这里做什麽?”

    “回小主子,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见陈公公从後门进来,身後跟著几个好像侍卫的汉子,一左一右将这人脱进来就扔到了这儿,然後就随著陈公公进了銮夕阁,也不知现在出来了没有。”

    寞风又朝地上的人瞟了一眼,然後冲身後的小童道:“看来是宫里来的人,估计是犯了什麽罪吧!我们走,这鬼天气,还真是冷──”他说著,哆嗦了两下,踏著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朝兰居阁行去。

    “是,寞风小主。”小童应了一声,便跟在寞风身後离开,可刚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後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寞风像是意识到了什麽,转头冲小童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快速的躲到了一棵树後。

    “寒公子,那这事儿就拜托您了,公公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了。”穿著一身便装的陈公公微微颔首後,便转身摆了个手势,示意身後的侍卫跟上,途经那犹如烂泥般的死人时,还不忘狠辣的笑了两声。

    这个寒公子名叫寒霄,是这飘香苑的主人。平日里不怎麽说话,而且也没什麽笑脸,所以苑里的人迫不得已要与他说话时,无不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不悦,落下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去,把那个人先拖到後院的柴房里,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然後再给他找几件干净的衣裳换上,明白了吗?”寒霄说话之际,齿缝间也渗出了刺骨的寒意。

    “是,主人!”随从恭敬的应道。

    雨还在下,而且愈下愈大。

    不算大的柴房中只有墙角堆满了柴火,靠著墙的地方用石头堆起了一张窄床,床上铺著一块儿薄而旧的垫子,虽然这里有些冷,但还算干净,至少没有老鼠蟑螂等的脏东西。

    此时,那个如同死人般的男子正躺在石床上,目光呆滞的望著屋顶的横梁,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悲,还是愤,亦或是两者都有。

    在他身边,坐著一个穿著麻衣的老大夫,他皱著眉头,一脸为难的表情。

    借著微弱的烛光,这才看清了床上那具残破的身体。

    脱臼的双臂暂且不说,光是那布满胸口深浅不一的鞭痕就让大夫犯了愁,再加上伤口被不干净的雨水长时间浸泡,殷红的血水间还渗出了带著异味的暗黄色液体。

    他长长的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下,也只有硬著头皮试试看了。

    治疗过程中,每当老大夫替他清理伤口消毒洒药时,他的表情都很狰狞痛苦,可纵使这样,他都紧咬著唇,不肯发出半点呻吟。

    “真是倔呀!”老大夫在治疗结束後,无奈摇头叹息道:“老夫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他便背著药箱起身,蹒跚的走出了柴房,冲一直守在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便撑起伞离开了。

    “呵…呵呵……”终於,在老大夫走後不久,一直沈默的躺在床上的男子发出两声惨烈的笑声,空洞的眼睛瞪到了极限,然後又慢慢闭了起来,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渐渐平复下来。

    应该是睡了吧……

    冷肆狰狞的面孔,讥诮轻蔑的笑声,恶毒狠辣的言语,钻心噬骨的疼痛,这本不应属於他的一切,如今却成倍的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半年,整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半年,再怎样坚韧的意志都会被无情的摧毁,更何况还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哼!皇子?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当朝最得皇上宠爱的三皇子吗?我呸!瞧瞧你现在猪狗不如的贱模样,别说是皇子了,就连沿街乞讨的乞丐都不如,凡是进了这牢子的人,十个就有九个都出不去,如果你要是乖乖的,爷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说不定爷一高兴,就把今天的这顿打给你省了,你说……好不好啊!哈哈哈……”

    “滚、滚…通通…都给我滚……”呓语中的男子猛地翻身坐起,但马上他就用手紧紧地扯上了胸口的衣襟,嘴角溢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呻吟。

    “快点躺下,你的伤还没有好,起得这麽猛,若是伤口再裂开,那可就麻烦了。”

    男子听到这道既柔和又焦急的声音时,不由得抬起头,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涣散的目光聚焦於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上。

    那是一张温雅俊美的脸,嘴唇微微的向上弯起,隐隐透著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你……你是谁?”男子缓缓压下胸口泛起的疼痛,目光带著敌意的盯著他,冷冷问道。

    “我叫秋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带了一些药,都是些补身子的……”秋水说著,便将旁边的白色包裹放在了男子的床头,继续开口,“你把它们吃了,有助於你身体的恢复!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眸光中的敌意丝毫未减,“舒恒……”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这里是哪里?你来这里做什麽?”舒恒脑袋一阵阵的发晕,他只记得昨天下著大雨,他被几个侍卫从地牢里面拖出来,走了一段路就被扔在了雨中,醒来了,眼前便出现了这个叫秋水的男人。

    “这里是飘香苑!”秋水平和的说著,伸手准备去替他将额前的乱发捋至而後,可还没等他的手触及到发丝,便听到啪的一声,手竟被舒恒狠狠地打下。

    “飘、飘香苑?”舒恒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眸光中瞬间浮出了鄙夷和惊讶,“你、你说这麽是飘香苑?那、那你是个男妓?”

    秋水温润的笑容中带著无可奈何,“凡是这飘香苑的人,都只有一种生存方式,那就是……取悦男人!如果你做的好,那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留如你的囊中,而你也不会在这里被别人小瞧;可若是你做的不好,那你会觉得自己在这飘香苑就好像行尸走肉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呵……取悦男人?”舒恒艰涩的笑了笑,也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痕,推开秋水就准备下床,

    “我要离开,离开这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取悦什麽男人,做个卑贱的男妓。”

    “你想离开这里?”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寒霄的出现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至零点,

    坐在一旁的秋水此刻也已站了起来,颔首恭敬道:“楼主!”

    舒恒顿时愣在了原地,看著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却面无表情的男人,两脚便好像钉在了地上般,怎麽也迈不出步子。

    寒霄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秋水,对方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片刻後,这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人。

    “回去,坐下!”寒霄下著命令。

    舒恒死死的盯著他,可面对如此凌厉还带著警告意味的眼神,他坚定地眸光中莫名的露出一丝妥协。

    “要让我把话再重复第二遍吗?”

    舒恒握紧了拳头,努力挪动著脚步,後退至床边坐了下去。

    寒霄的眼神犹如深潭,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对於舒恒的举动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不管你以前到底是什麽身份,但你现在已经来了我飘香苑,就必须要守我飘香苑的规矩。这里虽然不比你以前住的地方,但是规矩却一条都不少,过上两天,我会派人来这里把规矩都跟你讲一遍,你也要用心的记住。否则犯了事,就要按规矩罚了。”

    “我要离开这里,不要做取悦男人的男妓……”舒恒嗓音有些发颤。

    “离开?”寒霄眸光中闪过一道冷芒,“离开可以,只要你把我花掉的银子替我赚回来,我就放了你。”

    “此话当真?”舒恒的眼中透出一丝希冀。

    “当然当真,不过,这一万两黄金──”寒霄顿了顿,冰冷的唇角依旧没有半点弧度,“不知你要赚到何时才能凑齐。”

    “一、一万两……黄…黄金?”舒恒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在听到这几个字後被彻底的粉碎,他怔怔的坐著,目无焦距的盯著前方。

    突然,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扑通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寒霄的腿,央求道:“求…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会给你的,放我走……”

    寒霄没有低头去看他,只是轻轻的抬脚,旋即便听到了舒恒的一道闷哼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留在飘香苑,等替我赚够一万两黄金後,你就可以重获自由。第二个,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到哪去!你好好考虑吧!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你选择前者,那麽两日之後东苑的八角凉亭等我。如果选择後者的话,我会叫陈公公来,再把你给带回去,这样的贱人,我们可不敢收。”

    说完,寒霄便转身离开了那里。

    舒恒身上的鞭伤本就未好,再加上刚才被寒霄那一脚踹的後背撞在了床角上,痛得他忍不住弯起了身子,侧躺在地上蜷缩著身子。

    江舒恒呀江舒恒!你怎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他躺在冰冷的地面,心里不住地重复著这句话。

    第2章 规矩

    还用考虑吗?舒恒拖著沈重的双腿,颓丧的笑著。

    他宁可死,也不愿再回到那个令人只会产生恐惧的地方。

    可如果选择前者的话,至少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机会?想到这儿,他不禁仰头望著月亮,然後傻傻的噗嗤笑出了声。

    就算他做了男妓,可是一万两黄金,要到什麽时候才能赚够?一辈子吗?

    “哎呦!”一名端著铜盆的小侍被心神恍惚的舒恒撞得水花飞溅,气的小侍破口大骂起来,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前面有人吗?”他骂著骂著,不禁的皱起眉头,盯著舒恒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裳疑惑道:“你是谁家的小侍?”

    “你不知道吗?”他旁边另一名绾著双髻的小侍揪了揪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吗?前几天夜里,咱们苑里突然来了个半死不活的人,然後就被咱们楼主给扔进了柴房,就是他。”

    “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是眼前这个?”

    “嗯……”

    “对不起,对不起──”舒恒连连道歉,却遭来了眼前两名小侍鄙夷的目光,可是他却不在意,淡淡的开口问,“请问,凉亭怎麽走?”

    “凉亭?你不在你那破柴房呆著,去凉亭做什麽?”小侍反问,口气中带著嘲讽和不屑。

    “这个……”舒恒犹豫了片刻,然後凄凄一笑,“我还是自己找好了。”

    说完,他就踏著月色准备前行,可是那名小侍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就在舒恒快走到小侍身边时,那小侍突然迅速的伸出右脚,本想绊这个碍眼的人一跤,可也不知舒恒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轻巧的避过了。

    直到走出很远,仍是有隐约的咒骂声传入耳中,他苦苦的一笑,便向东面走去。既然那个男人说是东苑的凉亭,那往东走总是没错的。

    过了一座假山,又经过一处湖池,终於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他望著那座建造别致的亭子,不禁感叹这地方还真是大,简直就是个小皇宫。

    凉亭上确实站著一个人,不过他的身材却和记忆中的那个身材修长健硕的男人相差甚远。

    “你来了──”听到身後的脚步声,凉亭中的男子转过身来,借著月光,能够看出这是一张清秀俊美的脸颊,他穿著一袭秀著大朵白莲的淡粉色锦袍,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著。

    “现在洗干净了,还有那麽个人样,不过乞丐终究还是乞丐,就算扒了那层皮,骨子里还是肮脏不堪──”

    舒恒静静的站在原地,听著那些刺耳的字眼儿,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

    “哼!”那男子见舒恒无动於衷,便抬脚猛的朝他的膝弯狠狠的踢去,声音尖锐的骂道:

    “你这个卑贱的东西,竟然敢无视我的话,楼主说了,要你在这里跪著等他,如果在楼主来之前,你敢起来的话,就等死吧!”

    那人说完,就愤愤的甩袖转身离去了,只剩下舒恒一个人,跪在冰冷的板砖上。

    他慢慢的合起双眼,忽而释然一笑,看似洒脱,却隐著一丝浓烈的悲怆。

    离开这里?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晕了头,怎麽会说要离开这里那种蠢话呢?留著这里,做个男妓,总好过做个牢犯子。

    萧瑟的寒风,一点点的吞噬著舒恒的身体。

    “果然是习过武的身子,跪了两个时辰动都没动──”寒霄突然出现,他站在舒恒身後,眼神中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好感。

    “已经都考虑好了吗?”

    “是,考虑好了,像我这中身份低微卑贱的人,天生就是做男妓的料,楼主能给我这个机会,是我舒恒几世修来的福气──”舒恒说著便跪著转过身,卑微的将额头抵在地,“前两天,我顶撞楼主的事,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次,以後,我会乖乖的──”

    舒恒的话犹未了,下巴便被寒霄轻重适宜的力道捏起,“真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三皇子竟会落了个这麽窘迫的下场,真不知道你那大皇兄对你施了什麽手段,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将你那尖锐的棱角磨得这麽平整,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会耍耍高傲的性子。”

    他轻笑了两声,“把眼睛睁开……”

    舒恒依言张开眼睛,眼神却是空洞无神。

    “既然你已经这麽决定了……”寒霄定定的看著那双眸子,突的撤下手,然後起身,“起来吧!跟我走……”

    舒恒静默的起身,跟在寒霄身後,来到了北苑的一处阁楼。这里很安静,和相隔不远的飘香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便是苑里美人儿们休息的居所,名为凤迎楼。

    两人刚迈过门槛,便见一人迎上前,恭敬的躬身行礼道:“楼主!”

    寒霄面色淡漠的看著来人,然後开口命令道:“梅蕊,带这个人去秋水的房间,告诉他,今晚这个人暂时就睡他那儿,顺便让他把这儿的规矩好好给这个人说说!”

    “是!”这个叫梅蕊的男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眉清眼秀一付很讨喜的模样,虽然此刻他的眼睛中充满了疑问,但是这飘香苑还从没有人敢向楼主问为什麽,当然他也不例外。

    “楼主慢走……”梅蕊恭送寒霄离开後,便毫不见外的缠上了舒恒僵硬的手臂,娇声道:“你是新来的吗?我叫梅蕊,梅花的没,花蕊的蕊,你呢?”

    梅蕊一边问一边缠著他的手臂将他拉向二楼,舒恒绷著脸,很抵触的看著被梅蕊抱著的手臂,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二楼廊道尽头的房间。

    “这里就是秋水住的房间了,你自己进去吧!告诉你,秋水那个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我就不进去了,省的自找没趣。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大红人,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他!”

    看著叫梅蕊的男人离开後,舒恒才轻轻的叩响门板。

    “进来吧!”房内飘出一道清幽的声音。

    舒恒推门而入。顿时,一股淡淡的麝香气息扑向鼻端,让他忧闷的心得到了些许缓解。目光匆匆的将房间扫过,其中的各色陈设奢华却不失典雅,尤其是那张被层层幔帐遮掩的床榻,充满了贵气与神秘。

    “是楼主要你来找我的吗?”

    就在舒恒皱眉之际,血红色的幔帐便向两边拉开。

    秋水裸露著洁白如玉的上身,胭脂般红润的脸颊透著魅人的光泽,他丝毫不介意舒恒惊诧的目光,自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当看到秋水竟连下身也是一丝不挂时,他倏的扭转身子,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是滋味。

    “怎麽,害羞了?”秋水淡淡笑著,走到旁边的朱色雕花立柜前,随意的从柜中取了一件淡色的紫袍披在了身上,然後走到桌旁的圆凳前坐下,抬眸望向舒恒,“刚刚送走了客人,全身又酸又累,於是就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他说的轻描淡写,然後便摆摆手,“别总在那里站著,坐下吧!”

    舒恒微微的侧头,将目光锁在了身後的凳子上,然後慢慢向後退著坐下,却刻意的将视线朝与秋水相反的一侧望去。

    “楼主让你来我这儿做什麽?”秋水说著,倒了杯茶推送到舒恒身前,见他不语,於是继续开口,“难道是让你来我这儿学规矩的?”

    “算是吧!”舒恒沈默了片刻,淡淡的吐了两个字。

    “算是吧?”秋水美眸一转,而後优雅的起身,慢慢踱至舒恒的身後,将手臂自後摸上了他的面颊,“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心不甘情不愿,是不满意的楼主的命令,还是厌恶我秋水这个人呢?”

    当感觉到自脸颊迅速的扩散的那阵凉意後,舒恒身子一颤,本能般的侧头躲开,谦卑的开口,“舒恒不敢。”

    秋水的手指没有继续跟进,而是慢慢收回,继续用柔和的嗓音讲解起来。

    “这飘香苑的规矩,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官客要你做什麽,你就要无条件的去服从,不许反抗。”

    “那如果他要你死呢?”舒恒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麽一句。

    秋水慢慢俯下身,两手轻抚上了他的肩膀,语气突然变的阴狠起来,“那你就必须死。”

    舒恒闻言後,微微一怔过後,却笑了。

    笑的无奈,也笑的凄冷。

    “看你一付认真样儿,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秋水突然直起了身子,嗓音也恢复了方才的柔和,“虽然做我们这行的是要取悦男人,然後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给我们银子,可是,我们的服侍也是有底线的,当你觉得官客的行为已经危及到了你的性命,你可以反抗从而保护自己。”

    秋水抚在舒恒肩头的双手忽而转向了那披散与背脊上的黑发,然後慢慢的抚弄起来,嘴里继续讲著话。

    “还有些规矩,我日後会慢慢给你解释!现在,我要你跟我去床上,因为,有些规矩──是要在床上说明的。”

    说完,他就起身向床榻走去。舒恒竟也没耽搁,跟在他身後走进了那重重的幔帐。

    床很大,也很柔软,两方绣著鸳鸯的睡枕平静躺在床头,被子有些凌乱的散堆著。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著,秋水望著舒恒那身素色的麻布衣,笑道:“这身衣上不适合你,我看咱们俩的身材差不多,一会儿我拿一件给你试试……”说著,他便伸手触上了质感有些粗糙的麻布衣,这一举动让舒恒迅速的向後闪躲。

    秋水的手停滞在半空,柔美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犹疑,“你很抵触男人吗?”

    “……”

    秋水见他一脸微微一红,就马上读出了他的心思。

    他嘴上虽保持著淡笑,可眸中的神采却倏的黯下来,缓缓问,“能跟我讲讲你以前喜欢的那个男人吗?”

    舒恒惊诧的盯著眼前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很难相信他最隐秘的心思竟然会被这个男人轻易看穿。

    “觉得很惊讶?很奇怪我为什麽知道你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而且──还爱的死心塌地?”

    秋水慢慢收回了手,开始出神的望著自己的手,半晌後,才继续开口,“其实,我不到十岁就来了这里,那个时候,这飘香苑的主人还不是寒霄楼主,而是另一个男人……”

    说道这儿,舒恒发现他的手轻轻的打著颤。

    作家的话:

    第3章 求求你,不要!

    “怎麽说呢,那个男人很漂亮,很妖媚,身体修长,对人也极是温和,就好像邻家的大哥哥般……”秋水说著说著,话语突然一滞,然後叹息的笑道:“瞧我,说这些干什麽。总之,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什麽样儿的男人没见过。”

    他扬起头,望著舒恒,继续开口,“其实,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便是要学会察颜观色,客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只是眼珠微微的一转,我们都要去细心的留意,如若不然把客人惹恼了,脾气好了转身就走,脾气不好的就是一顿暴打,以前和我同时进飘香院的那几个孩子,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什麽叫只剩下你一个了,该不会……”

    “死的死,残的残……”秋水眼里露出了凄凉,颓然的笑了笑,但是眸中的悲凉一闪而逝,旋即披在身上的松散衣物便顺著肩头滑下,同时伸手按住了舒恒的双肩,嘴下魅然的笑著。

    “你、你要做什麽?”舒恒眼睛陡然瞪圆,看著离自己愈来愈近的那方裸露的胸膛,双手瞬间紧攥。秋水完全忽视了舒恒紧张甚至抽搐的面容,继续向前压著,知道两张唇快要解除的一瞬,才觉得脸上一阵火辣的刺痛,耳朵嗡嗡的鸣响起来。

    舒恒颤抖发麻的手悬在半空中,看著那张被扇的几乎要滴血的脸,支吾道:“那、那个,我、我不是……”

    秋水的身子被打的偏到了一侧,差点碰到床棂上。良久,他才慢慢转头,冲舒恒柔柔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急了,我……只是想教你接吻的技巧的而已!”他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脸颊,有些自嘲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也很贱?”

    “……”

    舒恒定定的看著他,觉得喉咙顿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真是的,年纪越大就连脑子都不够数了,怎麽会问这麽显而易见的问题?”秋水苦笑著捶著自己的脑袋,“我这身子,连我自己都觉得肮脏恶心,每每入夜都要陪那些猥琐的男人喝酒,喝完了酒,还要被他们无休止的侵犯,好累啊,真的很累,如果运气好,等一、两个时辰後客人睡了,我还有些时间回自己屋里洗个身子。”

    “呵……”他无奈的笑声中含著苍凉,“如果运气不好,一晚上就那样儿了……”

    “过不了多久……”舒恒嘴角同样漾起了一抹隐忍的凄笑,“或许明天晚上,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变成一个只会在男人胯下承欢的畜……”当他看到秋水眼中心碎憔悴的目光时突然住了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辱可他,正准备开口赔不是之际,却又听他开口叨念起来。

    “畜生?太抬举我了,我……觉得我连个畜生都不如,真的,真的……”他断续的说完,便猛然起身,“楼主也让你今晚在我这儿睡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就在秋水随手拎起衣裳的那一瞬,舒恒不经意的眼神却瞟见了那道自大腿根部蜿蜒而下的血迹。

    “你那里……受伤了?”舒恒问完,才开始考虑自己这话是否问的太多余。

    秋水怔了一怔,然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说完,他便径自向门走去。

    舒恒猛地起身,追过去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这麽晚了,你要去什麽地方?”

    秋水回眸,浅浅的笑道:“这屋里太热了,我想到外面去吹吹风,你先歇息吧!过会儿我就回来。”

    “不行!”舒恒制止道,忽然抓起了秋水细弱的手腕,“为什麽……”

    “为什麽?”秋水诧异的望著他疑惑道。

    “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为什麽还要对别人强颜欢笑?为什麽不去跟那个寒霄说,你需要休息?为什麽……”

    舒恒言辞激烈的大声质问,却觉得唇上忽然一凉,竟是秋水将手指点了上去。

    “再跟你讲点规矩……”秋水眸中聚了一丝冰冷,“在飘香苑,没有为什麽,尤其是在楼主面前,为什麽三个字是无效的,你能做的……只有服从,明白吗?”

    “那你甘心?”

    “呵呵……”秋水无力的笑著,“我把这个问题原原本本的还给你,你……甘心?”

    舒恒心头一痛,定定的望著秋水苍白的面颊,竟是哑口无言。

    “好好休息吧!”秋水洒脱的笑著,抬手将舒恒搭在自己肩头的头拿下,转身正准备朝房门迈步之际,身後却传来了声音。

    “我有苦衷,但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秋水猛地回头,看著舒恒夹杂著希望与绝望的目光,终於收回了抬起的右脚,转而走向了左手边的一个矮柜前。

    舒恒看著他从中取了一个金色的酒壶和两个紫色的小酒盅,而後走到桌前,“难得我今天有兴致,陪我喝几杯吧!”

    “这……”舒恒犹豫的看著正在倒酒的秋水。

    “你……不会喝酒?”秋水没有抬头,目光专注的盯著自壶嘴流出的清醇液体,幽幽的问道。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身子有伤,不宜吃腥喝酒。”

    秋水轻声一笑,将酒壶放在了一边,然後摆手示意舒恒坐下。

    “你是担心这个啊!”秋水微皱著眉头慢慢坐在圆凳上,“你放心,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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