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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本无心——郁生逸人(4)

    ☆、琼花夜深托朝政

    今夜这贵人也不知是哪个贵人?依着爹爹的古板性格,若硬要卷入这朝堂风波之中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而这上头的人依着爹爹的性子,来的怕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他复又闭上眼,轻叹口气,罢了,既然躲不了索性静观其变吧。今日不负这午后时光,怕是最后一个安稳午觉了,便是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快瞧不见了,他懒懒起身,稍作打扮,特意换了件月牙色镶着兰花金边的外袍,腰间别了个紫玉鸳鸯扣的玉佩,端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样子便朝着宴厅走去。

    他自个院住的偏远,绕过后花园的时候却听得一阵咳嗽声,只听有人说道:无妨,不过是老毛病了。

    这声音温润低沉,入耳便让苏谨云觉得舒服又熟悉,这声音的主人的名字好像就在嘴边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今夜月色十分透亮,明亮的灯笼挂满了整座府邸,他抬起眼帘远远望去,但见一袭青衣,那瘦弱的骨架果然是熟人。

    这不正是席远和薛锦主仆二人!

    苏谨云一阵莫名的兴奋,这几日苏谨云时不时想起那天晚上和洛席远一起度过的时间,聊得话虽然不多且多是浅显之言,但席远的一举一动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总是觉得他那瘦弱病态的身体在自己的眼前瞎晃,觉得他那圆润白皙的手指不应该搭薛锦的手上而应该由自己牵着,牵的紧紧的。

    那夜到了临别之时,洛席远为了感谢苏谨云的陪伴硬说要回苏谨云一份谢礼。

    苏谨云看着他扬起的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把嘴里即将说出的那下次由席远陪我出去玩耍的话吞了回去,鬼使神差的指了指眼前的小摊道:席远送我个花灯可好?

    说完自己也愣住了,可惜话出了口也收不回去,这般孩子气的话真让苏谨云觉得脸红,但是他只是轻轻咬了咬唇没有把这份窘迫摆在脸上。

    洛席远也是一愣,转而笑道:原来谨云兄也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那薛锦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趁着洛席远认真挑选花灯的时候狠狠瞪了苏谨云一眼,仿佛是在说:你这装模作样的,把主子哄得团团转,我可不吃你这套!

    苏谨云自己也是愣愣的,完全没注意到薛锦的眼神,再反应过来时,手中已经捧着个莲花模样的花灯,而洛席远和薛锦早就走远,只留下句有缘再见。

    他目送这这主仆二人远去,周遭仍然人潮拥挤,灯火辉煌,他却好像忽略了这满街的嘈杂,眼中只剩那青衣飘然。

    这五日他也不知自己想些什么,就在这朦胧感觉中,此人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阵激动,心脏好似打鼓一样,那鼓声从心里敲打上了脸上,苏谨云整个脸都兴奋的微红了起来。

    他急忙快步走上前,连准备做出来的世家公子的做派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想赶快和那人说上一句话。

    他远远的高声呼喊:席远兄!那声音激动的好似呼唤情郎的姑娘。

    薛锦眉头一跳,眉毛就深深皱了起来,这声音怕不是他最讨厌的那一个!虽然与那人只相处了短短的两个时辰,他就是从心底的排斥这个人。

    他有种预感,这个人,必然会搅乱了主子的人生。

    没想到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也能碰见席远兄,这就是所谓的缘从天上来。

    只见不远处晃过来一个人影,洛席远仔细一看,正是前几日于花灯宴巧识的苏谨云是也。

    他脑中一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苏谨云是魏王府家的世子,那个冠以母姓的将军之子。

    洛席远瞥了一眼薛锦,却见薛锦有些闪躲的目光。

    薛锦一回到宫中便查出了苏谨云的身份,但是他没有禀报给洛席远,而是在洛席远问起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过是个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吟诗作乐的纨绔子弟,家中有些薄产罢了。

    洛席远也不过笑了笑便不再过问,今日大殿下特邀三殿下一起去魏王府,薛锦心里边打起了鼓,三番四次想着要不要如实的告诉三殿下苏谨云的真实身份,可是这口却是难开,再加上心里抱着侥幸,想着这苏谨云指不定在外寻欢作乐哪有闲情雅致管这些个事情。

    和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便硬是憋住了没说,这会可算知道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了,他这一个念头转着,苏谨云已经站到了主仆二人面前。

    原来是苏公子,洛席远道,没想到苏兄竟是魏王府的二世子。

    席远怎么叫的如此生疏,之前还叫我谨云兄。苏谨云开始装模作样:我虽然在家行二,却因有一个父母亲做主拜下的义兄,可惜他身子差,一直在江南养着,所以才会自称苏三。

    原是如此,那我也无需瞒你,我上次说自己姓周,其实也是骗你。洛席远听他这般解释,说话倒也坦荡起来。

    这我自然知道。苏谨云微微笑。

    哦?洛席远倒是好奇,莫非你上次便已知我真实身份。

    那倒不是,只是家父今日说有贵客到来,我稍微问了下便知是大殿下,现在又在这见到席远兄,周临......洛临,莫不正巧是三殿下?他眼珠一转,顾盼生辉,说罢还冲洛席远眨眨眼睛。

    洛席远被他这么一瞧倒是笑起来:你倒是机灵,我确实是三皇子洛席远,但是今日不过是陪我皇兄前来,当下皇兄正与魏王爷做要事商谈,我便寻了空出来转转。

    苏谨云倒是有点诧异,他知道大皇子与三皇子乃是一母同胞,两人皆为先皇后所生。

    当年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后宫的四位皇子有两位都是正宫所出,先皇后贤良温和,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侍奉在皇上身边时也常常劝诫皇上近贤臣远小人,辅佐当今圣上稳固朝政,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后。

    可惜先皇后自从生下三皇子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在三皇子八岁时便仙去了,皇帝虽没有立新后,却一反常态沉溺于酒池肉林之中,完全与之前的贤明作风不同。

    这十年间,不仅国库日益亏空,外又有大金在边疆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皇帝一概不管。

    近日,听闻皇帝身体日渐消沉,许是这十年放纵声色掏空了身体,皇帝唯恐大限将至,四处寻灵丹妙药,宫中更是养着好几位炼丹的道士,皇帝整日求道问药,完全不理朝政。

    除了病弱的三殿下和尚且年幼的四殿下,朝中政务皆由大殿下与二殿下处理,因太子迟迟未立下,这让一干臣子莫不担忧疑惑,难道皇帝竟然有不立大皇子的意思?

    如此一来,这朝中各个派系人士蠢蠢欲动,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双方势力明争暗斗。高贵妃和先皇后的背后势力都不可小觑,这样一来,不仅外忧金国,内患朝堂,现如今真可谓是大洛三朝以来最艰难的时候。

    今日这大皇子殿下带着三皇子同来这魏王府,不过是大殿下作出了表态,我与这同胞弟弟自然是一道的,魏王府若是支持我二人中的一人便是支持我。

    然而这也是事实,苏谨云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洛席远清减的身形,不由有些可惜,如此温良君子竟然身有锢疾,常年与药为伴,如若不是如此,这等时候争上一争倒也难测天意。

    谨云兄不去前厅吗?洛席远看苏谨云一直盯着他看也不作声,倒是有些尴尬。

    席远说笑了,我这个德行父亲大哥向来是知道的,我最烦的便是朝廷里的这些个事情了。苏谨云道:眼下哥哥也未唤我过去,这等良辰美景不如赏赏花月,吹吹晚风,乐得自在。话说回来,我便还是唤殿下席远如何,三殿下前些日子硬说自己姓周想来也是不愿意以殿下的身份结交朋友,我苏焱宁愿多一位朋友而不是多一位要磕头行礼的殿下。

    明明是准备去前厅议事的,但是他眨眼间就撒了个谎,于苏三而言,说谎算什么,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席远,这会知道了殿下的身份竟然还如此不要脸面,薛锦恨不得用眼光杀死苏谨云。

    这席远都喊出来了,还惺惺作态的拿什么殿下想要结交的是朋友而不是下属为理由封殿下的口,这样算来若是殿下不愿,难不成还是殿下欺骗在先且故作姿态的不是了!真是不要脸!

    也好,那谨云便叫我席远就好,三殿下这等称呼,薛锦与我私下也不用的。洛席远轻笑,他哪里会不知道苏谨云话里话外的意思。

    但他性格一向温和,况且苏谨云这般人物着实有趣,席远当然愿意交这样一个朋友,更何况如今形式更加复杂,即使苏谨云不参与朝堂中事,但他身为魏王府的世子就注定了难以独善其身。

    ☆、琼花夜深托朝政

    与他相交对现在的皇兄来说只好不坏,虽说魏王府如今势力大不如前,但是在边疆的大小将军心中地位仍然不动如山,如此一来,苏谨云这般亲近他,倒是他赚来的了。

    薛锦的脸顿时扭曲起来了,我的三殿下啊!你我是何等关系,你我相处这么多年,私下叫一声席远,我都要看看四周有没有旁的人,这倒好,你这才见过苏焱两次!就互相唤名,旁边这还有我一大活人站在这呢!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一种又酸又气的感觉油然而生,压都压不下去。

    说起来,你这府里的琼花开的倒是美。洛席远看着脚下一团团紧紧相簇的花朵,一阵爱怜之意涌上心头。

    不错,这些个月下美人正是家母曾经种下的琼花,这时候开的真好哩。苏谨云小心思得到满足,整个人意气风发,他十分小人得意的装作无意的暼过薛锦气的鼓鼓的脸,又笑意晏晏的回答席远的话。

    七月里虽炎热,但这月下美人散发出的幽幽冷香,沁人心脾,平白驱散了这点子燥热。

    这些个点点洁白如玉的琼花各个饱满硕大,团簇在一起如含羞的少女们你遮我挡的互相嬉闹,松松散散的围成一团团,这边一团,那边一团。

    这等清秀淡雅的花儿本不该是这时节可以赏到的美景,一阵夜风吹拂,月下美人们迎风飘舞,着实实仙姿绰约。

    奇也,琼花一向是三四月开才是,这怎么会在这六月开?席远不由得好奇。

    这也不难,家母自有妙招,使这琼花开在六七月也无妨。苏谨云满脸得意:我母亲确实是爱这园林中的花花草草,她的妙招可多了。

    看来是家传秘技,确实是与我说不得。洛席远故意这般说道。

    哪有此事,苏谨云竟一时哑言,其实......其实是我于此技不通,只知道是家母留下的方法,具体的恐怕只得问这侍弄院子的下人了。苏谨云难得老实。

    唔,原来是这样。洛席远想,偶尔逗逗这个鬼精灵也是挺有乐趣的:那也无需麻烦,这月下美人开在魏王府总也好过开在宫中,宫里头那些个后妃贵人们大多喜欢些牡丹芙蓉,恐怕不愿伺候这些个淡雅的月美人,还是让她们开在宫外才能一展风骨。

    琼花虽不名贵,却美的淡雅,艳而不俗。苏谨云笑眯了眼睛,怎么席远夸起人来就这么让人舒服呢,他夸这花可不就是夸自己母亲品味不俗。

    薛锦一时之间竟觉得格外的别扭,看着这两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了自己,竟有种浑身被毛毛刺扎着的感觉,也不说多么难受但就是无法忽略,于是他终于语气十分生硬地开口了:殿下,有一会了,我去前厅看看情况。

    也可。洛席远回他,紧接着又和苏谨云说:这一整个园里种的竟然都是琼花?

    不错,家母对琼花情有独钟。苏谨云看着薛锦终于受不了被忽视的感觉待席远,一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离开的背影,暗自偷笑:万花中唯爱一花,终身只侍琼花。

    哦?

    家母与家父相识于扬州,而缘由便是这扬州一年一度的琼花展,家母自认为自己种的琼花最为美丽,却被不知情的父亲说这株最丑,两人便是此处结缘。苏谨云把父亲说了不下几十遍的长长的故事化作了简单的几句话。

    魏王爷与魏王妃的事我在宫中也曾听母后说过,魏王爷本是去扬州看望故人,回来之时却是带了一位王妃回来,这位王妃不仅天人之姿,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

    不错,只可惜.....母亲给我与哥哥留下的也就只有这满园的琼花了。语罢,苏谨云自己有些诧异,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但话说出了口再难收回。

    往日里他嬉笑怒骂全凭心情,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从不会谈论自己的母亲,他知道,自己是魏王府的二世子,不愿让别人怜他年幼失母,也不愿让别人讨论自己的母亲,就连在父亲和哥哥面前也绝不自己提起母亲,怕引起哥哥和父亲的哀思。

    但是他却是年少早慧,早早的就记忆超群,小时候母亲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不说七七八八,很多他都记得。

    年幼的时候,他也会羡慕别人有母亲陪着他们玩闹,寻常人家母亲的一句句关心备至的话于他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但是,他明白母亲很爱他和哥哥,这一片片琼花就是母亲临终前让父亲保证永远种下去的,她虽然知道再看这片琼花林会让父亲念及往事,惙怛伤悴,但她更希望这片琼花林年年岁岁的开着,陪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大。

    苏谨云一时思绪万千,而洛席远自然将苏谨云黯然的表情看在眼里。

    谨云需知,魏王妃能有一生钟情于她再未续弦的魏王爷,能有你与魏世子两位孝顺的孩子定然于九泉之下也会安然放心。洛席远说道:人间总有分离,这才显得聚合的珍贵。如今你我相识相聚于魏王妃为你种下的琼花林,这岂非不是缘分?今日活着,遇到知心人,遇到令人开心的事情就是人生最有趣的事。你若担忧明日的分离,忧愁昨日的离散,如何享受今日的美景?你看这些月下美人,它们如此用心的盛开,甚至在这炎炎夏日,在这不属于他们的季节盛开,不过是为了让你在烦闷的时候解一解忧愁,展一展笑颜。你若这样枉顾它们的心意,沉浸在痛苦中实在是得不偿失。

    苏谨云认真的听,听着听着便觉得心胸开阔起来,他是个聪明的人却一直不是个豁达的人,沐阳总是嫌弃他睚眦必报,嘴上也绝不饶人,那小时候打过的金铭到今天看到他还是绕着走,哪有半点小时候飞扬跋扈的样子了。

    如今听到这位和自己一般大,和自己一样年幼失母,甚至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终日被疾病所困的洛席远如此豁达的劝诫,竟然觉得此人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心中有大境界。

    如此一来,他再看向席远的时候,只觉得眼中不再是他的身姿容貌,更多的带着一种倾慕之情。需知,能让自幼过目不忘,人精中的人精的苏三如此欣赏的人,洛席远当之无愧是第一人。

    席远你说得对,你若不是皇子改去当教书先生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调笑。

    洛席远轻笑一声,露出左边嘴角的一颗梨涡,说道: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为人师表得有强壮的体魄、坚韧的心性以及丰富的学识。我这般,恐怕半个月都坚持不下来,但若真的不是皇子,若有强壮的体魄,我更愿意做的却不是为人师表。谨云,你可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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