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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非天夜翔(161)

    我决定了,姜恒说,哥,你看那些鸟儿飞去的地方。
    耿曙:决定什么?
    这就够了。姜恒说,他已知道自己的使命即将结束。
    耿曙:?
    姜恒旋即放开耿曙的手,一侧身,从瓦顶滑了下去。
    恒儿!耿曙顿时色变,这是姜恒小时候最爱玩的,每次他都生怕他摔着。姜恒总倚仗耿曙在身边,便尽情做着不要命的事。耿曙马上滚了下来,先落地,站在屋檐下接姜恒,旋即两人摔在一起。
    姜恒压在耿曙身上,哈哈大笑,耿曙眼带怒色,说道:这么大了还喜欢胡闹!
    旋即姜恒低头,在耿曙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耿曙的怒意顿时化作了脸上的红晕。
    姜恒说: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才好看。耿曙低声说,继而呼吸急促。姜恒伸手逗他,耿曙便抓住他的手腕,翻过身来,反而压在他身上,低头就要亲他。
    花园内空无一人,姜恒蓦然想起那年去冰库时看见的姬珣与赵竭,忙道:这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耿曙带着危险,低声威胁道,你做得出这事,还怕人知道?
    姜恒满脸通红,忙推开耿曙。耿曙又道:明年带你去夏会,习惯习惯,你就不难为情了。
    耿曙向来天性野蛮,犹如奔放自在的动物一般,小时被姜恒教化,方渐渐地守起了礼节,然而天性难泯,驻军塞北时,又常见外族夏会,常有奇特的风俗,亦是雍人指其伤风化之举,春末夏初,水草肥美时,情人便会点起篝火,于草原上求偶。
    到得那时,情人之间,甚至氐族男人与少年,就像赤裸裸的野兽般,在草原上行事,食色性也,理所当然。耿曙有时只恨不得把姜恒带到风戎人或氐人的集会上去,昭告这个世界,自己占有了他,他是他的所有。
    姜恒忙道:不不行有人来了!喂!快起来!
    没有人,耿曙说,别想再用这招骗我说着又要往姜恒脸上亲。
    别闹!姜恒忙道,真的有人
    你们又在干什么?汁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耿曙顿时全身僵直,若说雍国有谁制得住他,就唯独汁绫而已。
    姜恒迅速推开耿曙,面红耳赤地起身,见耿曙武服扯得很乱,忙替他整理几下。
    没做什么,耿曙神色如常,朝汁绫道,闹着玩,怎么?
    汁绫怀疑地看了眼耿曙与姜恒,沉声道:汉中来了消息,代军陈兵二十万,逼近国境。
    代国果然开始行动了,正如曾嵘所言,姜恒也清楚得很,这势在必然。
    三人回到正殿内,见曾宇也来了,曾宇道:王陛下让我先过来,与武陵侯、姜大人一起商量对策。
    经过变法与人事调动后,姜恒将所有军队收回并重制了虎符。为避免汁琮尚在位时,军队系统越级调动、权宜行事的混乱,他沿袭晋制,让汁绫、曾宇与耿曙三名最高将领各执半符,太子泷持有另三半。调动军队时,必须得到国君允许,才能将虎符合而为一。
    军队其余时间,则由朝廷直接管辖,听命于国君。除了卫贲所率领的御林军不需虎符便可调动之外,这三人共掌兵十万,乃是全国常备兵马。
    他们的二十万军队,分别在这几个地方,曾宇在空空荡荡的王宫兵室中铺开地图,跪坐在地,分析情况,一旦发兵,将兵分三路,入侵本国领土。洛阳首当其冲。
    汁绫站在一旁,认真端详,耿曙说:我现在不能去,马上就要联议了,走不开。
    汁绫说:你坐镇朝中指挥罢,有情况随时送信,我将风羽带去。
    姜恒说:李霄来么?
    多半不会来,汁绫说,都成这样了。
    幸而姜恒早在入秋时便已提前应对,弃守崤关,冒了极大的风险,将雍国常备军抽调到汉中平原,并加强了嵩县的防御。
    眼下已是隆冬,姜恒说,风雪一来,代军大战打不过咱们,也不会贸然开打。十万人够了。
    他们可是有二十万人。汁绫提醒道。
    姜恒说:所以咱们也得出二十万人?朝廷的意思怎么说?召回屯田的军队?时间来得及么?你带着他们上战场,有把握能赢不?
    汁绫与曾宇都没有回答,朝廷的意见与姜恒其实是一致的,当然也没少埋怨他。雍军习惯以少胜多,大多是两万三万兵马,将敌人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弃甲的战绩。唯一一次汁琮在中原征集起号称五十万,实则二十七万的大部队,想倚靠兵力碾压济州,最后却死在了太子灵手上。
    汁绫当然清楚,现在再强行募兵,得来的军队指挥不灵,只会坏事。
    我们去守住罢。汁绫说,只想与你确认,联会是否照开不误。
    姜恒点了点头,说:照开。
    曾宇说:当初就该听我哥的,把姬霜与李傩一起杀了。
    姜恒朝曾宇认真道:若当真这么做了,汁家的江山不会持续多久,十年一过,各地人心大乱,势必再次分崩离析。
    以如今雍国的力量,真要打,拼着自己元气大伤,征伐西川,再讨江州,有耿曙带兵,确实能达到。但征服了天下之后呢?各地人心将思念前国,一旦灾荒年至,动乱再起,这危险的统一必将再次被打破。
    姜恒要的不是马上一统,朝廷也很清楚,只有促进大举融合,才是治理天下的良策,否则雍国的内乱就是前车之鉴。
    报侍卫来报,说道,国君已从安阳启程,与朝廷各位大人,前来洛阳。梁国、郑国国君已过崤关!
    五国联会也许将变成四国联会,原本姜恒带着忐忑,哪怕成了四国联会,其余三国的国君会来么?
    曾经的四国联会上,雍国可是血手无情,将与会者杀得干干净净,下手的人,还是他爹。
    但他们还是来了,与其说他们相信雍国,不如说,相信姜恒。更何况,局面已经变成这样了,不来又有什么用呢?
    冬至将近,洛阳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却没有锋锐的寒风,这是来年有好收成的兆头。
    洛阳王宫勉强修缮完毕,这浩大的工程足足持续了两年之久,自雍国入关后便耗费着大量的钱财,最初全因汁琮为了自己的面子,想到来日有一天将君临天下,入住王宫,才拨款维持修缮。
    但就在落雁城大战后,军费开销甚剧,实在不想管了,幸而此时宋邹接手,以嵩县财力继续这项工程,才有如今洛阳气象。
    王宫的瓦沿上满是积雪,闪烁着阳光,恢复了天下王都的气象,外围民居,各坊已陆续有人入住,市肆重开张,开通面向五国的所有商路,以嵩县、落雁牵头,成立商队。
    商人逐利,哪怕是即将开战的代国人,亦嗅到了钱的气味,整个洛阳变得繁华起来。
    温渠亦可再次使用,姜恒让人将池中水引出宫外,分出一路,在山下建起了另一个新的浴场,只在王宫内留下一个露天的浴池。
    小雪飞扬,姜恒浸在温水里,思考着再过数日,便将召开的会盟。
    他听见脚步声的轻微踏踏作响,耿曙裹着浴袍,脚上穿着夹趾的皮屐,走过长廊,边走边解腰带,姜恒刚转身,便看见耿曙漂亮的身体,旋即耿曙撑着池边一跃,哗啦一声跃了进来,溅得姜恒满身水。
    姜恒顿时大叫,耿曙却拉住他的手腕要抱他。
    开完会了?姜恒问。
    耿曙眉毛微微拧着,一与姜恒对视,眉头便松了下来,嗯了声,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情况怎么样?姜恒问的自然是边境上代军的事,我看见风羽飞回来了。
    不大好,耿曙知道瞒他也没用,答道,又多了十万人,不知道李霄从哪儿征集来的。
    代国兵马共计三十万之数,姜恒实在低估了他们,西川商队连接西域,代人又财力雄厚,想必雇佣了西域轮台、龟兹等地的军团,正在虎视眈眈,欲入侵中原。
    你得去一趟。姜恒说。
    我不能去。耿曙出神地答道,让姜恒躺在自己身前,两人一起望向天空的小雪。
    你必须去。姜恒认真道。
    你怎么办?耿曙漫不经心道。
    姜恒答道:界圭马上就到了,又是洛阳,怕什么?
    姜恒离开安阳前,将界圭暂时派给了太子泷,毕竟他如今是国君之身,万一代国派人来刺杀太过危险,而自己只要在耿曙身畔,就不会有事。
    耿曙说:我不想离开你,从前只要与你分开,哪怕只是一会儿,最后都
    姜恒必须主持联会,因为他才是天子亲口嘱托的人选,他不能与耿曙一起出战。
    不会有事的。姜恒抬手,摸了摸耿曙的脸,稍抬头看他,把手指放在耿曙高挺的鼻梁上。
    耿曙稍低头,看了姜恒一眼,亲了亲他的侧脸,他知道接下来的联会,对姜恒而言至关重要,这关乎到他们毕生的目标。
    但他没有回答,转念一想,说道:那件事,我懂了。
    什么事?姜恒茫然道。
    耿曙抬眉,说:你不是说,做错了么?
    姜恒:???
    耿曙稍稍挺腰,示意姜恒不要忽视了自己,姜恒更是莫名其妙。耿曙说:我问了一个老兵,那老兵以前就在洛阳当差,这会儿又回来了。
    姜恒:?????
    耿曙随口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恒:
    姜恒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他与耿曙初试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他无意中看见过两次。
    当然,伴随耳鬓厮磨的温言软语与灼热的亲吻,感觉仍然很好。
    只是姜恒总觉得他们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
    泡完了么?耿曙抱着姜恒,让他坐起,说,咱们回房去,按着那法子试试,应当很好玩。
    姜恒当即满脸通红,想拒绝耿曙,内心却十分期待,耿曙说得稀松平常,就像是与他去玩一般。
    我姜恒顺从地说,好。
    耿曙摸了下姜恒的头,先是出来穿上浴袍,再把姜恒裹好,抱着他,趿了薄皮屐,几步穿过走廊回房。
    午后,两人在洛阳偏殿正厅内,姜恒还在回味方才之举。
    耿曙一身黑浴袍黑袜,侧倚在坐榻上,姜恒则一身雪白,半靠在耿曙怀里,身前摆了一面屏风,犹如还在嵩县时的布置,那是耿曙习惯起居的地方,姜恒便按着嵩县的格局,作了两人读书写字的小间。
    你在看什么?姜恒抬头道。
    耿曙拿着一部兵书,闻言收了起来,答道:没什么,你说得对,我得出征。
    他必须去,否则李霄若当真打过来,联会也无法举行下去,汉中到洛阳不过三日路程,一旦三十万大军会合并急行军,兵临城下,雍国反而有危险。
    去吧,姜恒低声说,你能打胜仗。
    耿曙没说什么,搂着姜恒,姜恒迷恋地在他胸膛前蹭了几下,耿曙便低头,亲吻了他的唇,两人仿佛成了一对小情侣。说也奇怪,姜恒小时候从前总喜欢从身后抱着耿曙,或是看他躺着读书时,便上去趴在他的身上。
    从前耿曙比他高了个头,如今也一样,小时候的亲昵纯粹发乎自然,两人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我什么时候走?耿曙低声问姜恒。
    姜恒没有回答,随手摸来摸去。
    问你呢,耿曙道,怎么不说话?哥哥什么时候去?
    第二次,足足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姜恒只觉筋疲力尽。
    耿曙抱着他,依旧伏在他身上,许久舍不得离开。
    姜恒疲惫不堪,把手搭在耿曙有力的手臂上。
    要是有刺客,姜恒忽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笑道,刺客在这个时候来,咱俩就没法还手了。
    耿曙低头看着姜恒,说:你说得对。
    他们安静注视彼此,耿曙又道:但我死也愿意。
    不等姜恒回答,耿曙再问:你愿意吗?
    姜恒点了点头,耿曙最后道:若这样,被一剑刺穿你和我,让咱们死在一起,很幸福。
    我也这么想。姜恒轻轻地笑道。
    明天我就出征。耿曙看着姜恒的脸,小声道,等我回来,恒儿。
    第188章 神州徽
    洛阳下起了七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这场雪一夜间覆盖了整个王都,覆盖了洛阳在光阴中留下的伤痕,余下重建的气派王宫, 以及无数飞檐瓦顶在朝阳之下闪闪发亮。
    铜钟重新作了抛光, 映照着初晨的日辉。宗庙得到重建,内里却空空如也。正殿内, 高处天子案中央摆放着金玺, 王位后的万里江山墙壁上, 悬挂着三把剑。
    黑剑居中,象征广袤天地, 烈光象征日轮, 天月剑象征月轮。
    耿曙已换上战甲,走上王座前。
    太子泷风尘仆仆初至,未喝得一口水, 便来到正殿中。
    选一把罢, 姜恒说, 选一把随你出战。
    恒儿,你来选。耿曙朝姜恒说。
    太子泷抬头环顾四周,未想到天子居所与真正的朝廷, 竟是这样的,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一辈子心心念念,终其一生都在苦苦追求正统,追求某种神秘力量的承认。为什么自己的祖先会将两枚玉玦带离中原。
    这就是天命, 无数象征庄严堂皇, 从金玺到玉,到剑,再到钟与鼎, 到千万人的人心,堆砌出了一条路。
    仿佛身处这殿内,便得到了三剑力量的守护,手握金玺,便成为神州大地的主人,天子天子,上天之子,犹如他抬头之时,便能听见天意的垂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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