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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窦延正注意着张博士两人的对话,见柳迟砚让张博士展露笑颜,心中已经是惊诧。再听张博士还喊上他一起去直舍探讨,哪还不知柳迟砚提的问题很合张博士心意?
    窦延心中微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起身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直舍,其他博士大多还没回来,只零星几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啜茶。
    柳迟砚挨个和博士们问好,又道:我与长行有许多问题想向张博士讨教,不知能否借先生们的炭火煮些茶?
    博士们就没有不认得柳迟砚的,见他如此态度,都觉稀罕,纷纷笑道:有何不可,只管用就是。
    柳迟砚便让开阳去烧水煮茶,含着笑压低声音提醒开阳一会机灵点,给所有博士们都满上一杯。
    他带来的虽不是多贵的好茶,喝着倒也还算能入口。
    开阳本就是机敏,闻言自然也压着声音回:公子且放心,小的省得的。
    窦延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将主仆二人的对话尽数听在耳里。
    柳迟砚面上坦坦荡荡,没有丝毫阿谀讨好之色,仿佛只是习惯了这般周全行事,并非有意为之。
    这与平日里那个眼神阴鸷、浑身怨愤的柳元和大不相同。
    柳元和于窦延而言,只是一个不怎么合得来的同窗。
    偏窦延承过教谕的恩,平时要帮着教谕管束上舍诸生。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行事从不讲什么情面,时常会与同窗起矛盾。
    同窗们背后都喊他鬼见愁,当面也会调侃说以后台谏一定少不了你。
    柳元和更是直接说是有你没我,再不回来上课了。
    今天的柳元和
    看起来很不一样。
    眼前的人瞧着像已经打磨过千百遍的润泽宝玉,不知什么时候起敛起了满身尖芒利刺,通身透着良好家世润养出来的温恭谦和。
    那春风化雨般的手段更是叫人很难讨厌他。
    只是
    窦延正琢磨着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柳迟砚,却见柳迟砚冷不丁地转过头来,把他审视般的目光逮个正着。
    柳迟砚自然是因为注意到窦延的视线,才好奇地打量回去。
    他记得窦延这人最是守礼,鲜少这么失礼地盯着别人看。
    不过既然窦延大大方方地看他了,他也光明正大地回看起窦延来。
    越看越像。
    可惜从窦延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此窦延绝非彼窦延。
    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他认识的那个窦延早就死了。
    记得他去祭拜的时候他母亲与他妹妹不让他去上香。
    当时没什么人到场,就算场面再难看也没有旁人看见。
    他仍是那个备受圣上倚重的御前红人、即将到东宫上任的太子少傅,谁都知道他未来肯定要青云直上、风光无限。
    没有人知道他没法到好友灵前上一炷香。
    柳迟砚目光一顿,很快收回了落在窦延身上的视线,与窦延一起围拢到张博士身边请教课上留下的疑问。
    张博士没注意到两个学生之间短暂的目光交流。
    他越看柳迟砚提的问题越满意,给柳迟砚解答时格外注意柳迟砚的表现。
    见柳迟砚时而恍然了悟时而秀眉微蹙,明显是诚心在听,心中更是欣慰不已。
    年轻人行差踏错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窦延在旁听得有些心惊,很快收敛起诸多思绪,认认真真地在旁听柳迟砚两人探讨问题。
    张博士喝完第三盏茶,总算把柳迟砚提出的问题悉数解答完,满意地打发他们回去继续上课。
    两人并肩走出直舍,窦延忍不住开口劝道:你既然有这样好的天资,更该好好向学才是,别让别的事耽搁了你。
    柳父的所作所为窦延有所耳闻。
    他并不赞同男子纳妾、喝花酒、养外室,更别说柳父还偷偷弄出个私生子养在外头。
    可就算家中长辈品行不端,柳迟砚也不该常年为此满心愤懑、自暴自弃。
    他若是当真因此而蹉跎一生,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对上窦延认真的目光、听着窦延真心实意的劝告,柳迟砚心中一暖。他笑着说道:我知道的。
    接下来两日都没什么大事,太子一直没被放出东宫,国子监的博士们却是对柳迟砚大为改观。
    过去上舍最叫博士们痛心疾首的生员,如今都快成为他们的心头宝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快要被柳迟砚掏空。
    柳迟砚白天在国子监压榨博士们的才识,夜里孜孜不倦地挑灯夜读,争取早日把幽王送的孤本读完,省得夜长梦多。
    不是自己的,不早点看完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想这夜柳迟砚读到子时,才发现最后一本书竟只是上册。
    还缺了个下册。
    柳迟砚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连夜去幽王府问问下册在哪。
    好在柳迟砚克制住了。
    只是他躺到榻上时仍被书中的内容勾得睡不着。
    柳迟砚辗转反侧到下半夜,还是忍不住披衣而起,点着灯独自去了书房。他在灯下把自己最心仪的两本书一字不落地抄了下来,等他搁笔时才发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柳迟砚顾不得吃早饭,洗漱过后就把书房里的孤本收拾收拾,整整齐齐地抱着出了门。
    直奔幽王府。
    那书写得实在高妙,就算幽王府是龙潭虎穴,他也想去把下册借来一读。
    虽说冒认救人之事有点可耻,可他,他只是借本书看看,应当不至于让幽王千刀万剐才是。
    柳迟砚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珍而重之地抱着厚厚一摞书来到幽王府门口。
    他正要请人通传一声,门前的守卫已认出他来,恭恭敬敬地问道:柳公子怎么自己过来了?
    说着还要上前替他抱书。
    柳迟砚摇摇头以示拒绝,温声说道:承蒙王爷把这么贵重的孤本借给我,我已经把书都读完了,所以第一时间来归还。他浅笑着追问,不知王爷可在府中?我想亲自向王爷道谢。
    那守卫说道:王爷还在府中,柳公子请跟我来。
    柳迟砚跟着守卫入内,看着幽寂寥落的幽王府,心里莫名有些打鼓。
    等随那侍卫转了个弯,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利剑破空之声。
    柳迟砚抬眸望去,只见一人光着膀子在习剑,那剑法招招凌厉,似乎每次出手都能夺人性命。
    他顿住脚步,远远看着那持剑之人,不知怎地竟松了口气。
    这人的长相看着陌生得很。
    是他没见过的。
    果然,幽王那字只是巧合。
    柳迟砚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见礼,就听那引路的守卫朝耍剑之人喝道:大兆,你快把剑收了,可别不小心伤到柳公子!
    那光膀子汉子闻言把剑一收,目光凌厉地看向柳迟砚,瞧那模样明显是对幽王忠心耿耿的部将。
    对方也不和他打招呼,拿剑挑起旁边的衣裳往身上一套,抹了把汗,转身就走。
    守卫转头看柳迟砚,见柳迟砚定在原地不动,宽慰道:大兆他就这个脾气,除了王爷谁都不服,你别和他计较。
    无妨,他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柳迟砚面上笑着应了句,心里却有些后悔没扛住孤本的诱惑来幽王府借书。
    柳迟砚抱紧怀里的书跟着守卫往前走。
    等听到守卫停下来向里请示说王爷,柳公子来了的时候,柳迟砚才抬起头往屋里望去。
    屋里垂着一重又一重随着晨风拂动的纱帘,柳迟砚看不清帘内坐着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只听见那重重帘幕后传来一声轻笑。
    柳迟砚顿住。
    进来吧。
    那人对他说。
    第6章 (无论殿下想如何惩处,我)
    柳迟砚身体微僵,睁大眼想看清帘后之人。
    却只看到飘飞的纱帘。
    柳迟砚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场景。
    可这声音太像了。
    在不知道那个人身份的时候,他曾与那人一见如故,同行回京时每日孜孜不倦地去找对方谈天论地,还竭力劝说对方一定要参加科举为朝廷效力。
    对方听了,只是轻笑一声。
    没说会考,也没说不会考。
    后来在紫宸殿上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他才知道没什么大兄,也没有什么相见恨晚,由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这样觉得。
    摄政王不过是路上无聊,逗他玩儿罢了。
    后来
    后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突然病故。
    他曾想办法追查过摄政王的死因,才知晓他的身体早被毒物侵蚀得药石无医。
    有些东西摄政王是不能碰的,连味儿都闻不得。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圣上赐给他的香囊里就有那么一味摄政王闻不得的香。
    他几乎天天戴在身上。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每一次靠近,都会加速摄政王的毒发。
    他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后来知道了,他也装聋作哑。
    毕竟,摄政王已经死了。
    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似对谁都好,实际上冷漠到骨子里。
    柳迟砚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却一片空白。
    小恩公?
    屋里的人似乎注意到柳迟砚的迟疑,又玩笑般喊了这么一声,丝毫听不出他就是话本里那个冷血残暴的暴君。
    柳迟砚一下子回过神来。
    里面的人并不是摄政王。
    而是幽王。
    幽王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就像是窦延那样。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性情。
    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都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们谁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柳迟砚走了进去。
    他穿过重重轻纱,看见了坐在帘幕后的男人。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病气,眉目间满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凌厉气势,根本看不出他有坊间传言的恶疾。
    见过殿下。柳迟砚上前向幽王见礼。
    幽王起身止住了他的礼,顺势拉着他坐下,目光落在他略显憔悴的脸庞上,关心地询问:小恩公夜里没睡好?
    柳迟砚听着幽王一口一个小恩公,根本没法去思考话本上有没有写过这个细节。
    柳迟砚本已做好幽王和摄政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准备,可真的见到人还是让他感觉如坠梦中。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手还被幽王攥在掌中捏着玩。
    幽王见柳迟砚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俯身凑近,抬手去摸他额头。
    柳迟砚蓦然回神,连忙退开。
    幽王叹息:我担心小恩公生病,逾越了。
    柳迟砚道:是我失态了。他顿了顿,瞧着幽王不像是不讲理的,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把话讲明白算了!柳迟砚道,殿下莫要喊我小恩公了,当初
    好。不等柳迟砚继续往下说,幽王已经接过话头,是我没注意到恩公已经不小了,肯定不喜欢这个称呼。
    柳迟砚唇动了动,一时间没法下定决心说第二遍。他把抱来的书放到幽王面前:书我都看完了,多谢殿下相借。
    都看完了?幽王没去看书,而是盯着柳迟砚看。
    柳迟砚点头。他终于想起自己厚着脸皮登门的原因,拿起最上面一本书朝幽王追问:这书只有上册,不知下册可在殿下府中?
    幽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想借下册?
    提到书,柳迟砚一下子活了过来,点头说道:对,不知殿下能否将下册借我?我一定尽快归还,绝不会损伤它半分。
    幽王道:不借。
    柳迟砚没想到幽王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还想在说什么,幽王却伸手扣住他的腰。
    柳迟砚微惊。
    幽王的手掌在柳迟砚流连片刻,才漫不经心地讲条件:这样吧,什么时候你这腰多长两指,我就把下册借你。
    柳迟砚与人相处向来都谨守礼数,哪曾遇到过幽王这种一上来就揽腰量度的。
    他本想着等有个功名在身再坦白,可他实在不知该怎么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和这样的幽王相处。
    柳迟砚再一次开口: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幽王垂眸看柳迟砚,眼底暗流涌动。
    你说。
    他隐忍着没去捏玩柳迟砚的下巴,只淡笑着吐出两个字。
    当年救殿下的人并不是我。柳迟砚道,我也弹不出可以帮殿下缓解病情的曲子,殿下一直都认错人了。
    幽王目光动了动。
    他截了柳迟砚一次话,便是不想柳迟砚往下说。
    没想到柳迟砚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
    倒是叫他少了许多乐趣。
    瞧见柳迟砚认真的模样,幽王不由抬手捏起他的下巴询问道:认错人了?我怎么记得你亲口承认说是你救的我?
    柳迟砚被迫仰起头与幽王对视,只见幽王敛去了最开始的温和,只余下满身凛冽的寒意。
    他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好。
    直至幽王整个人欺近到眼前来,柳迟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骗了殿下。他闭上眼不看幽王那张让他心乱如麻的脸,无论殿下想如何惩处,我都不会有怨言。
    若是千刀万剐是他该还的,那便将他千刀万剐好了。
    幽王将人抵在身下,看着眼睫轻颤的柳迟砚,宛如一头饿了极久的恶狼看见了美味的猎物。他钳制住柳迟砚纤细的腰身,有意无意地加重力道,语气里噙着几分偏冷的笑意:你可知你用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会发生什么?
    柳迟砚微愕,睁开眼往下幽王,冷不丁地对上了那双满含欲念的眼。他终于注意到两人挨得格外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快清晰可闻。
    殿下
    本王第一次见到你,便恨不得把你拆吞入腹。幽王道,只是碍于救命之恩,本王不好对你下手。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蒙骗本王,那便让本王尽尽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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