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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慕容樽月(163)

    只见这人倏然顿了下,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接着竟是俯下身来,捡起桌脚那只纸鹤,动作极轻地拍尽上面的灰,珍而视之地收入怀中。
    这是
    老太监暗自纳罕,心想这是谁送给圣上的东西,竟能得这般珍惜?但面上却只作不知,招了下面一群随侍的小太监,垂首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苍狼的国都玉京终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若换作往常,这个时节的北国早已一片银装素裹。但今年是个极罕见的暖冬,那雪即便下了,也总下不大,细绒绒地飘在地上,顷刻便化得无影无踪。
    再过几日便是小年了,此刻丹韶宫內却是清冷逼人,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静,直静得人心里头发慌,就这般不知过了有多久,忽闻珠玉垂帘之后传来一声棋子叩盘的脆响。
    你是说,慕容鸩死了?哥舒睿盯着面前的棋局,语气甚是平淡。
    而他面前正跪着一个人,头戴黑色高帽,身披斩衰凶服,脚边放着根白色的哭丧棒,活似阎罗座下的无常鬼。
    死有分自知有失职之过,所以不敢抬头,低低地答了一句:是。而他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嗓音亦是粗哑难听,就好像被砂石磨过似的,能听得人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可哥舒睿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沉默片刻,反而意味不明地轻轻一笑,接着啪的一声,他手执白子,轻叩在棋盘正中偏右,一举屠了黑子的一条大龙。
    怎么死的,是谁动的手?
    跪在地上的人顿了一下,答道:是剑圣和琴皇,据悉这两人当时虽然正在找寻祭司大人,但亦是祭司大人主动找上的他们。
    玄霄?
    哥舒睿捻着棋子的手停在棋盘上空,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了几声,待略略顺了气,才从棋盘前转过身来,看向这人。
    先前不是说这人武功尽废,怎会突然又杀了慕容鸩了?
    死有分闻言又是一顿,悄然抿了一下唇,有些僵硬道:据说剑圣的武功已经恢复,但具体情况,属下还在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人骤然打断了。
    抬起头来。哥舒睿命令道。
    死有分暗暗吸了口气,依照面前之人所说的,慢慢一点点地抬起头来,旋即便觉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在他脑门上,又反弹着掉在了地上,弹珠似的噼噼啪啪弹跳开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见他一副狼狈的模样,竟是粲然一笑,好像只是小孩子玩心重,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开口的语气更是十足的轻松。
    照这样说来,你们这些人的武功岂不就跟闹着玩儿一样,都是说废就废,说有就有的了?说话间,这人色如琥珀的眼眸笑得弯如月牙,仿佛稚子般人畜无害,让人觉察不到丝毫的怒气。
    不过死有分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主上这次是动了真火了。
    他不由得摈住呼吸,重新跪伏下去:是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低头的那一瞬,余光里瞥见刚刚砸中他的,是这人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枚棋子。
    然而哥舒睿听后却仍是在笑,只是那笑渐渐地冷了,似是在考虑如何惩罚眼前的这个人。
    死有分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决定还是为自己申辩一句,以求能够轻罚。他斟酌了下,才开口说道:其实属下从桂州离开前,曾向祭司大人建议,请他同我等一道归返苍狼。
    他拒绝了?哥舒睿眸色一沉,问道。
    死有分恭敬地答道:是。
    闻言,哥舒睿乜了他一眼,渐渐敛了笑意,转头看着身旁黑白纵横的棋盘,片刻之后,犹如自言自语般地轻轻说道:说起来在离开桂州之前,孤也曾许过他一月之期,一月之后孤登上国主之位,于他而言,可说是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孤还曾让他暂避一时,看这样子,他也是不听,明明可以离开大夏,却偏不肯走。
    他指尖轻敲着棋盘,一时陷入了沉吟之中。
    宫里的地龙烧得极暖,甚至热得有些烘人,可哥舒睿却披着件玄色绣金丝的狐裘,衬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加没了血色,仿若瓷娃娃一般,透着一丝纤细与脆弱。
    如此思索了半晌,他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忽而道: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说着,手里又捻起一枚棋子,嘴角勾出几分嘲讽的弧度。
    正在这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坐在哥舒睿对面,始终没有吭过声的一个老头突然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插话道:那家伙就是个疯子,死了便死了,有什么稀奇。
    哥舒睿闻言,转头看向一旁,就见说话这人生得贼眉鼠眼,嘴上蓄着两撇胡须,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髻子,斜插着的一根藤簪上缀着两个拇指大小的葫芦。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传言性子古怪,亦正亦邪的鬼医阎不笑。
    略略一顿,哥舒睿一派真诚地说道:这是自然,疯子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纵使死了也不奇怪,再说他又怎比得上阎老高才硕学、毒蛊双精?
    阎不笑听完满意地又哼了一声,说道:小老儿这边的药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主上打算何时行动?
    便在后日吧。
    哥舒睿笑着又落下一子,转头道:对了,晋西王那旁如何了?
    死有分答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那唐门呢?指尖摩挲着木盒中的棋子,哥舒睿又问。
    死有分道:没有异常。
    呵哥舒睿轻笑,好像一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有些雀跃道:如孤猜得不错,如今唐门的掌门应是大夏朝廷监视蜀中与晋西王的眼线,不过这样才有趣呢。
    有趣?
    阎不笑闻言,视线在这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捻着嘴角一撇小胡子,有些不解道:这行军打仗的事,小老儿不太懂,但有一点却也看得分明,现下我方占尽优势,为何不乘胜追击?再说蜀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又何必舍近求远?
    哥舒睿笑了笑,称赞道:阎老说得在理,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说完,不等这人接话,便又迅速道:孤传了几人一会儿来此议事,你等先行退下吧,路上留心,别叫人撞见了。
    阎不笑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死有分已经先他一步回了个:是。然后拿起脚边的哭丧棒,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往殿外退去。而他看了看那人,心里厌弃对方哈巴狗似的作态,不禁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走后,偌大的丹韶宫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只余香烟从鎏金的铜炉中袅袅飘散。
    一室烟气氤氲间,哥舒睿静静地坐在棋盘前,倏然捂着嘴不住地咳嗽起来。他这回咳得要比方才厉害得多,等再拿开手时,掌心已是见了红。
    殿里的温度极高,可他却冻得指尖冰冷。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
    哥舒睿有些木然地看着手中沾染的血色,拿帕子擦了擦,随手丢入一旁的炭盆中,瞬间窜起的火苗由小变大,跳跃的火舌很快将之舔成了灰烬。
    而他静静望着那团灰,直到灭了最后一颗火星,才起身敲开桌角的一处暗格,从中取出只红檀木漆盒来。那盒子雕得精致可爱,上面花团锦簇,蛱蝶翩飞,然而掀开盖后,里面装的却是整整一盒漆黑的药丸。
    这药里头有罂粟,能止咳,却不能久服。可他却看也不看,便捻起一粒放入口中,合水吞服下去,整个过程表现得极为熟稔,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以毒攻毒的效果自然是快的,服下药后没多久,哥舒睿的气息便渐渐平静了一些,只是再抬眼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的角度,叫那双本该澄澈清透的眸子显得有些阴沉。
    他倒是小看了这位夜丞局镇府的能耐了,比起好大喜功的鬼医,慕容鸩一死,对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个不小的损失。
    既是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
    而他之所以会选在此时攻下蜀中,倒也还有些别的原因。
    其一是因为他此刻若不先下手为强,依照老皇帝对晋西王的忌惮,新帝登基后必然会寻机会动一动晋西王的势力,此事是必然,只是早晚的问题。
    再者,蜀中毗邻着金城与桂州,内倚中原腹地,其险峻的山势既然可以是守护大夏的天然屏障,攻占下后,自然也可以为他苍狼所用。何况这次他们有晋西王里应外合,更有药人加入作为助兴,纵使不能像往常一样完全发挥骑兵的优势,却也天时地利占尽,想必这一局棋定是能惊艳全场的。
    最主要的是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需得再快一点才好。
    思及此处,哥舒睿展颜一笑,眼底灼灼如火般炽烈的是势在必得的野心,亦是赌徒一般的狂热与兴奋。
    ☆、327章 被骗的少男心哦
    而就在这几人谈及玄霄之时,千里之外,四面山峦叠绕的小镇上大雨刚过,方才还在檐角窗前乱跳的白珠,此刻全碎作了院中泥地上一片大大小小的水洼。
    玄霄正在屋内收拾行李,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他还往包袱里塞了不少颜色各异的小瓷瓶,也不见上面有贴标签,大概只有他本人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了。
    李惜花自己的东西收完了,便双手环抱胸前,靠在一旁看着这人,见状不由笑着打趣道:装了这么多,不会都是毒药吧?这样要是有谁偷了你的包袱,不就倒大霉了?
    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好奇地走近,伸手正想拿起其中一个来看,便听身旁这人头也不抬地说道:别动,这是化尸水。
    闻言,李惜花刚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看了看那小瓷瓶,摇头轻啧了一声:这你可得盖紧了,万一漏了怎么办?
    玄霄停下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很无聊?
    怎么会?李惜花忍不住逗他道:我现在每天喂猫、撸猫、逗猫,简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哪里会无聊呢?
    玄霄皱眉,不解道: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
    他这几日一直烦心于苍狼和大夏未来的局势发展,自是不能理解这人一天到晚都在开心些什么。
    李惜花却是轻轻一笑,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只要有你在身旁,便觉得没什么事是不开心的了。说话间,语气自然得好似这本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玄霄微顿,目光下意识躲闪着低下去,冷声说了一句:毛病。心头却似被羽毛轻轻撩过,一阵痒痒。而他这般反应引得这人又是一声轻笑,不自觉地朝他挨近了一点。
    想亲亲你。李惜花手撑在床边,半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十分不要脸地撒娇道。
    玄霄白了这人一眼,毫不客气道:滚。
    然而李惜花并不退缩,反而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旁道:不滚,要亲亲。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含着笑意,仿佛陈酒一般令人熏熏然,竟是十足的诱惑。
    放下手里的小瓷瓶,玄霄垂着眼冷冷一哂,接着猛然转身,便要去捉了这个老在撩拨他的家伙,压着就地正法,不料这人却似早已预见到了他会突然发难,竟是先一步十分听话地顺势滚远,并附带一串忍俊不禁的笑声。
    玄霄忍无可忍,警告道:李惜花!
    我错了。
    李惜花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笑地看着他,端的是认错认得飞快,但死不悔改。
    玄霄:
    他沉着张脸盯了这人几秒,懒得再理这人,径自转身去取了柜子抽屉里的银质面具,而这回李惜花倒没再来闹他了,只安安静静待在一旁,顺手帮他叠叠这,收收那的。
    就这般又过了一会儿,等一切总算是收得差不多了,玄霄才拿起那张狰狞的面具,放入包袱里一堆东西中的最上层。
    李惜花瞥了他手里的面具一眼:对了,之前便想问问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
    方便。玄霄答道。
    方便什么?李惜花不解道:若是为了遮掩面容,带斗笠或帷幕不是会更方便些?
    玄霄一边将整理好的包袱打上结,一边解释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震慑旁人。
    他虽未细说,但面前这人何其聪明,自是一点就透。
    原来如此。李惜花了然地笑了笑。
    这面具越是狰狞可怖,就越震慑得住旁人,而他家阿玄只要戴着面具,则所到之处,无人不知他千重阁主的身份,但他若摘下面具,便即使走在人群中,亦没人能认得出他了。
    思及此处,李惜花忽又半开玩笑道:说起来,我原先也有个金面具,一金一银,果然连老天也觉得我们合该是在一起的。
    玄霄看也不看他,将包袱提到桌上,假装没听见这人在瞎说八道些什么。
    实际上,自前日夜里两人一时情难自禁之后,第二天这人就成了个开屏的孔雀,疯狂抖动自己漂亮的羽毛,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而一想到这事,玄霄就不禁有了一丝扶额叹气的冲动,只觉以前对这人的了解怕是还不够,否则要是早知道这人是这般德行,他指不定根本不会动心。
    什么英俊潇洒,什么风度翩翩
    果然都是骗人的。
    然而就在玄霄暗自腹诽之时,丝毫未觉在这人的插诨打科之下,他因诸事烦心而一直微皱的眉心正渐渐地舒展开来。但这点微末的变化却被李惜花瞧见了,于是唇角悄悄勾出一个恬淡而安静的微笑来,透着点宠溺和无奈。
    许是被盯得久了些,玄霄似有所觉,回头疑惑地扫了这人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李惜花压下嘴角的弧度,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我去拿。
    玄霄深深看了眼他,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过了会儿重新埋头道:高柜顶上有个东西,帮我拿一下。
    好。
    李惜花不疑有他,依言走到墙角的柜子旁边,稍稍踮了踮脚,又手伸着够了半天,才摸着一个被布条层层包着的长条形的东西,他本以为是轻巧的物件才会被放这么高,谁知这东西竟是入手颇沉。
    这什么东西?
    李惜花皱了皱眉,一手抓住长条的顶端,一手托着中间往下拿,等完全取下来之后,拿在手里颠了下,便大概猜着里面是什么了,于是又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用刀来了?
    玄霄不答,只淡淡道:打开看看。
    李惜花闻言,视线在手里的东西和面前这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心中顿生狐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莫非,是打算送我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玄霄的反应,见这人眼神微动,便觉得自己是猜对了,顿时嘴角牵起一丝坏笑,轻佻之中又透着点邪肆。
    居然还真是送我的。
    李惜花手上解着系在长条上的布结,嘴上还不忘揶揄这人:阿玄这惊喜藏得好深,故意放在那么高的地方,是不是怕被我提前发现?边说,边三两下拆了外层的一圈布条,迫不及待地低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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