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红楼]林家养子 > [红楼]林家养子
错误举报

正文 第12节

    [红楼]林家养子 作者:赵四大爷

    第12节

    “二表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听着袭人姑娘说史家姑娘正找你呢。”

    要说起撒谎来,林泽可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反正对着贾宝玉,林泽觉得自己也不会掏心挖肺地跟他说着心窝子里的话,如果要是说实话的话,林泽恨不能拽着脚下的靴子照着贾宝玉那张大圆脸盘挥上去,顺便加上一句话,“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瞧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怂样!”

    可是能吗?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或者说,如果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人给贾宝玉脑袋上套个麻袋,那说不定可以痛快地揍上一顿。当然了,前提是贾宝玉大半夜的能在外面闲逛,而他又有这么个闲心想要干这么一件事。

    几率太小了!

    所以林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还是继续撒谎吧。

    比起说实话什么的,林泽打发贾宝玉的一贯手段是转移话题转移目标,反正臭男人什么的,在贾宝玉心里最关心最关注的永远是他那群空虚寂寞冷的姐姐妹妹。

    果然,一听这话,贾宝玉就有些坐不住了,忙问:“云妹妹找我吗?我才出门的时候并没见她呢,她可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这话你问得时候有没有过脑子啊?真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林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贾宝玉。你站在大门口用你那大嗓门问一个男孩子关于你家女孩子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光荣啊?林泽觉得这贾宝玉上辈子可能就是个折翼的护舒宝,看着是不错,可是明显缺少了点内里急需的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若是二表弟你不急着出去,不若回去问一问罢,别叫耽误了什么事儿。”

    贾宝玉果然犹豫了片刻,就要下马来。显然,和薛蟠一起去玩乐是比不上和姐姐妹妹一起玩耍的。林泽就站在一边看着贾宝玉颤着腿肚子被一个小厮慢慢地扶下了,这都多大了连马都不会骑!

    林泽虽然自己也不会骑……但是,他还是可以稳稳地一个人独立完成上马下马动作的!而且动作优雅,颇有些可以靠着这两个动作蒙骗世人的味道在里面。

    “真是让人不省心。”

    水湛隔着帘子,远远地看着荣国府门口正在“愉快”交谈的两个半大少年,要不是他不想看见那个贾宝玉,他早冲出去把他的林泽给抱过来了,还轮得到那个没出息这么大还混在脂粉堆里的贾宝玉在那里唧唧歪歪。

    一边抱怨着一边还不停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好不容易等到林泽打发了贾宝玉走了过来,水湛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自己掀了车帘把人扯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就下令说:“走罢!”

    至于晕头晕脑的林泽在还没坐稳的时候就因为马车一个施力又倒进了水湛怀里这种事情……水湛才不会说,他就是享受林泽主动的拥抱呢!

    经历过冷战的水湛少年已经有点崩坏的趋势了。

    无赖一点反而还能占到便宜,乐得水湛更是把林泽抱紧了。林泽还说奇怪呢,抬头一见这人眉眼间都是笑意,心里疑惑极了,只问:“你高兴什么呢,看把你笑得这样。”说着,还要拿手去戳他腮边。

    水湛忙伸手握住了林泽的手指,又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见他鼓着脸的样子,便松了松手让他自己坐好,才笑道:“我瞧你越发的小了,倒你澜儿有些像。”

    林泽斜睨他一眼,“怎么,你瞧过澜儿不成?”

    也就林澜刚出生的时候,水湛在林家住过,后来是一次也没见过。等到林泽来了京城,和水湛又生气冷战各种不搭不理的,要是水湛真见过林澜那才好笑呢。

    水湛却不说话,只是瞅着林泽笑了,把林泽的小脸也弄得一红,只恼道:“你这人,再不问你这些话了。”

    水湛却笑道:“如何又生气起来,我还说呢,有好事要告诉你。”

    林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就听水湛缓缓道来。

    “那薛家是什么出身,不必我说,你也自是清楚的,可知道那薛蟠是什么人?”

    一提到这一茬,林泽便冷哼一声,只说:“如何不知道,当初在金陵不就是他瞎了眼的混帐东西!”

    这话却说得水湛笑了,见林泽气鼓鼓地看过来,忙止住笑意道:“你不知道,这人是个浑子,在金陵打死了人命。幸而有个叫贾雨村的,给他了结的官司,才好让他来了京城。”

    林泽当然清楚,只嘟囔道:“这些谁又不知的,就是府里的一些丫头婆子们也是都知道的。”

    水湛却笑道:“你知其一,却不知道,这贾雨村了解他官司的时候,另含了深意的。”说着,便靠在林泽耳边低声说:“了结人命官司何不一并把个罪行嫁祸在家仆身上,反而要说这薛蟠如今已经被阴司地狱报复了,又说人死了不再追究云云。你不想想,若哪一日翻出这等案子来,那薛蟠是免不了一死的。”

    林泽一怔,他倒没想到这一点。又想着那贾雨村的官位可是靠着贾家谋来的,难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贾家的手笔?这么想着,不免就看向水湛。

    水湛只笑道:“他欺辱你,我岂能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他。必要他付出代价的!”说着,又拿手去摸了摸林泽的额角,虽然如今看着是一片平滑了,可他怎么会不知道当日在家学里发生的事呢。好一个慈善的贾二太太,咱们走着瞧。

    这其中又有一事,当初那几个当头打了林泽的人,早被水湛暗暗地料理了。纵使王夫人和贾政有心要揭过,岂有那么个好事。如今只有那贾瑞,水湛留了后手没有动他。可也不想想,日后翻腾上来,少不得也是贾政作死!

    又过了一会儿,书院便到了。

    林泽才一下车,就见水湛也跟着下来,便笑道:“你来做什么,我是上学的,你也是不成?”

    水湛才不理他,只伸手握住了林泽的手,一并往里头走去。他许久不见沈先生了,这次来还有事情要谈呢。林泽见他这样,也随他去了。只是想到闻希白和裴子峻两人,便笑着说:“你可只把我送到这里就够了,再别进去的,也不瞧瞧别人最不待见你。”说的正是闻希白呢。

    其实林泽也不明白闻希白到底看水湛是哪里不顺眼了,可是每次见闻希白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泽就觉得好笑。这人一天到晚地脑洞太大,成日地脑补都快把自己给吓跑了。

    水湛也有些好笑,但是见林泽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只好丢开手,笑道:“我去找沈先生,你先去找他们两个就是了。”

    林泽便挥别了水湛,自己往闻希白和裴子峻的屋子去了。留下的水湛目送他离开后,才缓步往沈愈住着的小阁楼去。

    才一进屋,就闻见浓重的药味儿,水湛脸色一整,恭敬道:“沈先生。”

    沈愈笑着看了他一眼,只说:“你怎么来了?”又想到今日是林泽来交功课的日子,便又笑了,说:“我瞧着你们也不像是会生多久气的人,到底是兄弟呢。”

    说着,却皱了眉把碗里的药汁子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水湛笑道:“来,坐下罢。我知你今日找我必有话说的。”

    水湛也不推辞,便挨着桌子坐了。见沈愈脸色苍白,便问:“先生身体还没大愈吗?”

    “老人家的身子骨了,哪里那么容易好的。”说着,又笑了笑,只对水湛道:“你只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就是了,遮遮掩掩的,何时这样扭捏?”

    水湛讪讪一笑,见沈愈含笑看着他,才道:“我想着,林泽走着科举这一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林泽的真实身份,不说林如海、沈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眼瞧着水湛对他这么亲厚也是要起疑的。比如说,裴子峻就已经有些怀疑了。只是见林泽平日里都是那样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又把心头的疑惑埋了起来。

    只是,林泽身为皇子,还要走科举这条路,是不是有些……

    沈愈却笑道:“你当他是什么人,不过是巡盐御史的儿子罢了。”说着,又拈着自己的美须笑了,“他父亲是个探花,做儿子的好歹也要中个名次罢?”

    听沈愈这样说,水湛却觉得十分不是滋味。明明……林泽是皇子呢!

    沈愈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也正色道:“不是我说,当初既把他给了林公去养着,如今也别做出这样的态度来。若要宫里的那一位知道了,可想想林泽还有没有命来活。再有,纵使走着科举又如何?左右,你还能恢复他身份不成?”

    这话是问在了水湛的伤口上!

    是啊,他还能把林泽的身份恢复吗?不说宫里那一位如今还生龙活虎地时不时就要出来折腾一下,就说那位以后若是去了,少不得也要费一番功夫。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沈湛又道:“我瞧着他如今很好,孝顺父母,疼爱弟妹,自己又是个有心的。不是我说,若他真去了宫里,那潭水那样的深,他或许未必是如今这样的性子了。”

    一句话却把水湛也说得怔住了。

    他一直都把林泽看做小九儿在疼,就连看着他的名字,也不免会想到,若是小九儿如今在宫中,大抵名字是叫“水泽”的罢。可是,他却忘记了,林泽现在的性格,人品,无一不是在他是“林泽”的前提下养成的,如果他真的是“水泽”……那么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连水湛也没有把握。

    后宫储君之位肖想的人那样多,就算父皇如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可他的那些兄弟还敢不时地伸出爪子,想要从他手里夺走些什么。

    看着沈愈苍白严肃的面孔,水湛默然点头,“我知道了。”

    沈愈这才放心下来,摸了摸胸口,衣襟下面的那封才看完不久的信……沈愈在心里默默道:“林公,我可是对得起你了。”

    而当事人林泽却完全不知道他的人生差一点就走上了另一条轨道,这时候的他还在屋子里和裴子峻坐在一块儿打趣闻希白呢。

    “我说你,这么懒着,仔细被人笑话。”

    “谁笑话?”闻希白懒洋洋地趴在长榻上,一身白衣,看着的确也是个翩然浊世佳公子,可是那副惫懒的样子,让林泽都忍不住要嗤之以鼻了。

    “亏得你自诩潇洒呢,你就是这么潇洒的?”说着,戳了戳闻希白身下的长榻,猛然发现手感不错。“奇怪,这天儿渐渐地热了,可你这毯子却一点也不热呢。”说着,伸手推过闻希白大半个身子,自己却往上面一坐。果然,一点都不热,反而还觉得很凉快呢。

    林泽很震惊,于是就扬着笑脸贴过去问了。“这是什么呀,我坐着也觉得舒服,怪不得你要躺着呢!”

    林泽喜欢一切这个时代超越了现代人民智慧的发明创造。比如说曾经在顾致远家看到的那个纱帐,可惜是贡上的玩意儿他弄不手,但是这个……屁股又扭了扭,林泽很愉悦地微笑道:“我要!”

    要泥煤啊!

    闻希白简直想要对着林泽这样吐槽!这么强盗行为你真是够了!

    可是林泽就是那种看上去很温和,可是想要什么的时候就要弄到手的个性,看着闻希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林泽扭过头装作生气的样子也不理闻希白了。

    哎呦喂,这就生气啦?

    闻希白探着脑袋看了看,发现林泽这嘴嘟得都快能挂上一斤猪肉了。当下就笑了,“你想要这个啊?”

    “哼。”

    “唔,我家好多呢,回头给你送点儿?”

    “哼!”

    “那你要多少啊?”

    “……全部。”

    “喂!”

    这非暴力不合作模式真是让闻希白都无力吐槽,看着林泽一副得逞的小人模样,闻希白摸摸身下价值不菲的毯子郁卒了。他干嘛要上当啊干嘛要上当啊!又不是不知道林泽这德行,真是吃了这么多年的堑也没长一智。

    林泽才不管他呢,反正他对闻希白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既然说出口要给了,就一定会给的。眼瞧着夏天就要到了,黛玉的身体又惯来是孱弱的,去年用冰都怕伤了身子,现下好了,瞧着丝织的毯子,到时候给黛玉用着可好了。

    想到这里,林泽还不忘交代一句,“哎,你可记着给我把毯子包好了,不许给别人碰。”黛玉可是有洁癖的!

    听到林泽这样说,闻希白撇了撇嘴,给你就得了,哪来这么多要求。虽然这么腹诽着,其实心里早打算好了要把那没打开的一箱子给林泽抬过去了。

    解决完了这事儿,林泽心情变得十分好。看裴子峻正在写写画画的,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明年可就是大比之年了,当下就关心地问:“你们明年就要下场了吧?”

    闻希白笑道:“怎么?你也要试一试?”

    林泽便摇了摇头说:“我孝还没除呢,还得再等几年。况且我年纪又比你们小一些,也不着急么。”虽然是这么说着,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要是在两年后能加开恩科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再耽搁了。

    在林泽看来,成名要趁早这句话还是至理名言!虽然也有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可是如果他有功名在身的话,就可以顺利地搬出贾家了。而且,对林家来说,他也可以帮上许多的忙。只是他现在身上还戴着孝,即使想要早点走上科举的康庄大道,那也得等个三年了。

    闻希白虽然也奇怪他这么心急想要考功名,却也能理解,毕竟林泽的天资放在那里,下场一试说不定就能得手。不过可惜的是他身上戴孝,还是没法儿去的。

    “说不定后年就会加开恩科呢,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谁知道皇上心情一好会不会大赦天下,谁知道宫里头哪个贵人过个生辰就加开个恩科呢。这事儿啊,他们不清楚,但是有个人清楚啊!

    闻希白想了想,他对水湛是怕多过敬,可是又有一种很想上去和水湛理论却有胆怯的复杂情怀。当然了,其中到底是为了林泽打抱不平呢还是单纯就看不惯水湛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闻老爷在家里对他灌输的想法起到了反作用……这些只有闻希白自个儿才清楚呢。

    林泽和他们又玩闹了一会儿,才有小僮过来说:“沈先生请三位过去呢。”

    林泽便笑着说:“正好呢,也该去看先生了。”说着,又看向闻希白和裴子峻,“你们两个快别磨蹭,只带了功课就罢了。”

    一时三人都往沈愈那里去了,等进了屋才发现屋里不止沈愈在,还有两个大人物呢。

    一个是水湛,反正闻希白和裴子峻也常见到,虽然对他的身份是心照不宣的,可毕竟这学院里知道还在少数。所以大家也就是秘而不宣罢了。另一位是林泽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悠,沈院长。这两人坐在那里,给人的压力可着实不小。

    林泽看了看水湛,见他只含笑吃茶,而沈悠明显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其实,在林泽看来,水湛的性格是非常好的。虽然身份尊贵,可是非常体贴,加上又常常都把所有事替他想得周全,林泽自觉水湛还是个好人。

    可是他哪里知道那也就是水湛在他面前的形象呢,换了在别人面前,别说笑了,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冷得结出冰碴子。

    沈悠脸色不大好。这个讯息在三人之间迅速地互相传递了一遍,于是三人被沈愈问到功课的时候那态度,比平时不要恭谨太多喔!

    沈愈纳闷地看了一眼三人,见他们脸上十分严肃正经,心里正奇怪呢。可一侧头,见沈悠坐在那里,一张脸都快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这才勾唇笑了。原来症结在这里呢,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堂兄冷着脸色坐在那里就有这样的效果呢!

    不多一会儿,三人的功课就了结了。

    沈愈便笑着说:“看来是大有进益的。”又见他们三个站在那里,便只笑道:“我想着你们两个明年必要下场一试的了,明日只来我这里,我再把文章如何起头如何承转讲解一遍,切不可自得自满。今日就罢了,且回去罢。”

    见林泽脚步一转也要跟他们一道出去,沈愈忙笑道:“林泽,你留下。你们两个先回去罢。”

    于是林泽就在闻希白和裴子峻同情的目光下,转身回到了先前站着的位置。

    林泽以为,要对他说教的一定是沈愈,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沈悠!

    沈悠沉着脸道:“过来我这里。”林泽就过去了。然后就发现沈悠脸上的郁色好像散去了不少,而且隐隐有几分怀念。

    “咳,沈院长?”

    水湛轻咳一声,拉回了沈悠的注意力。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沈悠还是不免想到当年那个韶华正好的人,又想到那人年轻时,也像眼前的孩子一样,眉眼温和,笑容清雅。当下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见林泽眉宇间仍有几分困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淡笑道:“你很好。”

    啊?这就三个字交代一下?还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表扬?等等……这、这就没了?

    被水湛牵着出门的林泽回头看了一眼,见沈愈正离开座位往沈悠的方向走去,好像开口说着什么。再有什么别的,却因为被水湛笑着拉下了楼,再没瞧见了。

    “三哥,你说如果我考科举的话,能有功名吗?”

    很难得瞧见林泽这样不自信的时候,水湛讶异地挑了挑眉,却十分坚定地点头道:“自然是金榜前三跑不掉的。”

    这样正经的样子,把林泽都看得笑了,只说:“三哥又哄人呢。”说着,却好像很困倦似的,懒懒地倚在水湛的肩头眯着眼睡着了。

    水湛心疼地摸了摸林泽眼下的黑圈儿,又小声地让长安他们驾车的时候再平缓些,才揽住林泽好让他睡得更安稳点。

    再醒来时,林泽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不知道水湛是怎么把他送进来的,可这也不会影响林泽的好心情。看了看时辰,唔,果然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摸摸肚子,怪不得有些饿呢。林泽低头看了看床边,自己下去穿了鞋子又洗了一把脸。还没出门呢,就见林澜闯了进来。

    见着林泽已经在洗脸了,便笑着过来拉住林泽,说:“哥哥,你可算醒了,我都饿啦。”说着,还不忘摸摸自己的小肚皮,和林泽先前的动作别提多像了。

    “哥哥没回来你就没吃东西?”刮了刮林澜的鼻子,林泽伸手牵住他,才笑道:“今天又吃什么好吃的点心了?有没有给哥哥剩一点啊?”

    林澜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留的,就是就是……”憨憨地笑了笑,林澜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就是它不听话一直叫个不停,就都给它吃掉啦。”

    这动作再配上林澜那副样子,别提多有意思了。

    林泽摸摸林澜的脑袋,笑着说:“那咱们罚它晚上不许吃东西好不好?”

    “好……啊,不行!”

    发现上当的林澜小胖墩握着小拳头说:“哥哥,不可以啦!呜呜呜,人家好饿的!”

    青梅见他们两个这样,便也笑道:“大爷还这么欺负二爷,仔细姑娘又要说你呢。”说着,又看向林澜道:“二爷别怕,沈嬷嬷今儿个给您炖了鸡汤,您可得喝上大大的一碗!”

    “好!”

    看着林澜小胖墩的形象,林泽不客气地笑了。再想到黛玉,唔,黛玉会说自己吗?才不会呢。不一起欺负小胖墩就不错了,哪还会说自己一顿啊!

    一时两人说笑着就进了屋子,见黛玉早坐在那里等着了,便笑着坐下。又见黛玉含笑看着林澜,林泽便也笑道:“玉儿这样看着澜儿是为什么事呢?”

    黛玉便笑道:“我瞧着澜儿近来是要长个子了,怕是要长个儿了!”

    林泽便也侧头去看林澜,只笑道:“是啊,澜儿近来吃得也多了。”又笑着说:“别是要长胖了吧?”

    林澜呢?他才不管哥哥姐姐说什么呢,先把鸡汤给灌进去一大碗才是最重要的事!

    等他一碗鸡汤下肚,黛玉才笑着问:“今儿个和你环三哥吃的还不多呢,现下又吃一碗鸡汤,晚上别积了食。”说着,便又对林泽道:“哥哥不在家是不知道的,澜儿今日和环哥儿一处看书写字的,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东西,却是吃了不少呢。”

    说着,便一一数起来。

    “有三碟玫瑰卷,两碟字桂花糖,还有什么来着,哎呦,澜儿你别闹呀。我还没数完呢。”

    林澜一面伸手去挠黛玉不叫她说,一面又红着脸看向林泽。见林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乖巧地笑了,只说:“我虽吃了那么多,却不当饱呀。”又看向黛玉道:“姐姐真是的,只看着我们吃了那么多,我可背了不少书呢!”说着,还颇有架势地挺了挺胸。

    “二爷,我再给你盛一碗罢?”

    林泽侧头看去,见紫鹃穿着一身浅紫色掐腰上衣,下面配着深红色的长裙,正笑吟吟地站在林澜身后,便皱眉道:“怎么今儿个竟吃了这么多?再要多吃仔细肚子疼。”又见紫鹃仍在那里,便冷了脸色,只道:“你是才来的,想必不知道,姑娘和爷们儿跟前服侍的向来不许二等三等的进来的。原看着你不说,是以为你自晓得的,谁想你一直不知道,今儿个说明白了,日后不许再犯了。”

    说得紫鹃愣在那里,眼圈儿立时红了,眼里也含了一泡眼泪,又不敢说话,只福了福身就要下去。还不等她离开,林泽便又开口说:“日后再不许她近前来服侍的,既是二等,便要有个二等的规矩!”

    话音才落,就见紫鹃飞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哭了。

    黛玉见林泽这么一说,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说:“平日里也不见你发这样的脾气,怎么今儿个这么大的火气?”又看着紫鹃离开的方向,问:“往日里也没见你说得这样重,今日这么给她没脸,又是为的什么呢?”

    林泽只抿了抿唇没说话,又看看林澜低着头喝汤的样子,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才笑道:“原是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们的,日后可不必再忍着了。”

    “这话何解呢?”

    见林澜和黛玉都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林泽握拳掩饰地咳了咳,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只笑道:“父亲写了信来说,等年底或许就能回京述职了。”

    第54章 砍臂膀林泽间凤姐 冷言语黛玉讥宝钗

    林如海即将回京述职的消息对林泽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就快对贾家耐心耗尽了。每天都忍气吞声地在这里过着日子,听着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婆子絮絮叨叨的谈论着主子的事情,林泽肚子里早就憋了一大堆的火气,就差发作出来了。

    可是毕竟这是林家的外祖家罢,他也不好说什么,贾母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正经的外孙子他是不知道。可他心里最清楚的是,就算贾母再怎么疼爱黛玉,终究里头也隔了一层,何况是他呢?按着林泽的想法,那贾宝玉才是贾母的心尖子呢,没见着每日里爱护得跟个什么样子似的。

    啧!

    笑眯眯地拈了一个葡萄放在嘴里尝了,林泽慵懒地眯起了眼睛,果然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啊。那贾家送来的,他才尝了一口就全吐了,酸不溜丢的也好意思拿来!

    在林泽觉得,王熙凤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看不出来贾母如今心向着谁。而且他和贾琏的关系也不算差,只要王熙凤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些个内宅小事上跟他们过不去。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当时虽然送了夏季应时水果的丫鬟是王熙凤身边做事的,可谁知道指派她送这东西来的是不是王夫人呢!

    林泽没什么兴趣和王夫人打交道。左右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再有什么心机,难道能把手伸到他林家来不成?

    这一点可是林泽低估了王夫人的爪子。

    梨香院被林泽围得铁桶一样,水泼不进,盐撒不入的。王夫人就算有心想要往里头安排些个心腹,那也没什么门路不是。虽然也派了婆子在院子里打扫,可那都是不顶事的,叫来回话还怕太打眼呢,谁会费那心思!

    可有个丫鬟就不同了呀!

    王夫人撞见两回紫鹃在宝玉这里说话,就装出一副慈爱地样子把紫鹃喊道自己身边来,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那紫鹃却是才当差不久的,哪能知道些个什么。只回说一些不打紧的话,听得王夫人连连皱眉。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瞧着紫鹃竟和自己房里的金钏儿几人走得极近,王夫人便又想到了法子。

    虽然眼下是动不了那三个小崽子,可要他们心里不痛快也是可以的。所以就把紫鹃带到自己跟前来,这样那番的说了一通,又笑着赏了她两个装着银稞子的荷包玩,紫鹃哪有不乐意的。便也听着王夫人的话,平素里走动得更勤快了些,也时常找着机会就往黛玉跟前凑。

    可这也得别人不吱声啊!你看着一次两次的,别人不计较就罢了。可次次都这样的不收敛,莫怪人家要打小报告的。

    林泽就是瞧见好几次黛玉身边都跟的是紫鹃,又见黛玉眉宇间神色淡淡的,就知道又是这紫鹃自己作呢!现在说开了倒好,紫鹃被林泽当着众人的面那样一说,就算没有指名道姓,可当时屋里都是一等的大丫鬟,屋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就是二等的丫鬟们,谁又不知道说的谁呢。

    紫鹃自觉没脸没皮,就不肯再往前凑了。

    王夫人哪里知道这些个事情,只是见着紫鹃红着眼圈儿来找金钏儿好一通哭诉。王夫人先还只以为是小女孩儿家家的心事,谁想等紫鹃走了以后,金钏儿就进来跟自己分说了一二,这可把王夫人气得不轻。

    好一个林家的规矩,他林泽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当年贾敏下不了蛋抱养来的孩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这谱儿摆得真真儿极好笑的!又想到那林泽说出的一通话,句句指着紫鹃,何尝不是说给贾家听的?二等丫鬟也近前服侍的规矩,倒惹了他不痛快,说出这一番话来,深怕传不到她耳朵里一般。

    王夫人这辈子最爱干的事儿就是给人下绊子。

    早年她在家时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可自打嫁进了贾家,和贾敏一比,她这做嫂子的可就连给人提鞋的份儿都轮不上。更别提当年贾赦还没现在这么浑,娶的也是世家的姑娘,那站出来通身气派,和贾敏又有话说,治家也是叫府内上下都啧啧称赞。

    好不容易熬到贾敏出了门子,大嫂就病死了。这下好了,大伯子是个最混账的东西,连贾母也是个偏心偏到了胳肢窝的。对贾政这个儿子别提多偏爱了!王夫人就顺势掌了权,又忖度着贾母的心意,硬是给大房续了一个空有容貌却没什么本事的妻房。后来又有了宝玉这样大造化的孩子托生在自己肚子里,虽然贾政对宝玉整日里非打即骂的,可架不住贾母喜欢呀!

    王夫人掌家这么些年,别的没长进,可论起背地里使坏心眼,那可比谁的功力都深。

    没了冰,没了天津津的水果,送来的都是些酸不溜丢又或是看着色泽就好像搁陈了的水果。林泽冷笑了一声,下令全扔出去。也别扔在别处,仍要紫鹃再原装不动地送回去。先几回,紫鹃是偷偷儿地半路上就倒掉了,林泽知道后,又让朱鹭跟着她一道,务必把紫鹃亲自送到王熙凤跟前去才罢了。

    这事儿,王熙凤要是不知道,林泽是不信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儿谁不会干呀?林泽交代了朱鹭一声,这小丫头也是个极能说会道的,一张嘴虽然有时候尖刻些,可也是个直肠子。林泽只稍稍地交代了她几句,她便心里再没不知道的了。

    见了王熙凤,便笑道:“给琏二奶奶请安了,这么大热天的还过来烦扰您。”

    王熙凤见这丫头粉颊生晕,又见她身后还跟着紫鹃,心中就有些预感,果然,还不等她开口呢,这丫头就先说了。

    朱鹭可不是那怕生的人,见王熙凤在桌边坐下,也不扭捏,就指着自己抱着的那一大篮子水果笑道:“原是我们家大爷的意思,今年夏季倒有他朋友家送了好些水果来。因想着府上如今用冰也难,这些果子就是用冰泡一泡吃着也是消暑的。”说着,仍笑道:“大爷还说,前两次也送来了,可巧这又送了去,怕是琏二奶奶事忙忘记了。”

    王熙凤再听不出来那就是个傻子了,也枉顾了她平日里自傲是脂粉队里的英雄了。当下就知道前两次那果子必是半道儿就被人倒掉的,至于是什么人干的……王熙凤瞥了一眼讷讷不语的紫鹃,心里明镜儿一样的。

    当下也笑道:“这说的什么话呢,只管吃着,若有不够的便来找我要,难道我们家还缺这些个不成?”见朱鹭也不答话,王熙凤便起身拉住朱鹭的手笑道:“我还说呢,如今天气正热着,你家大爷平素里也最是个不耐热的,如何府上用冰着紧还紧着亲戚家不成。我瞧着,必是府上又有那起子贱货躲懒,待我亲自去问了,自会给你家大爷一个交代的。”

    朱鹭便也笑道:“琏二奶奶何必这样麻烦,左右那梨香院也凉爽得很。”

    这话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谁不知道那梨香院虽然是个好地方,可也架不住这烈火炙烤啊!王熙凤当下脸上就有些讪讪的,不免在心里埋怨起王夫人肚量忒小了些,不过是三个孩子也要费这样的功夫去整治。若林家真是个软柿子拿捏住了也就罢了,可瞧着,人家一来出手就那样阔绰,明码实价地表示就是来暂住一段日子,一应开销都是人家自个儿来的,真好意思干出这些事来,连累她在丫鬟面前都没脸!

    王熙凤想是这样想的,可脸上却不能带出半点来,只笑道:“这话却是打嘴呢,你只管回去告诉你家大爷去,纵使府上少了什么,都不少你们家的!”

    朱鹭只笑了笑,又指了指那篮子水果笑道:“我们大爷还说呢,这天气这样热,纵有冰消暑于身体却是不大好的。还该多喝水多吃水果才是。又想着老太君到底年纪大些,这些水果吃了正相宜。我们大爷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不若琏二奶奶也带了我们大爷的心意去给老太君看看呢。”说着,便掩唇笑了。

    王熙凤哪里敢应承这话,若真把这么一篮子水果往

    老太太跟前一放,那还不得闹翻了。当下只得又笑着要平儿过来接了这两篮子水果,忙拿了自己屋里备下的水果亲自喊了丫头送过去才罢了。

    送走了朱鹭和紫鹃,王熙凤这才沉着脸回了内室。又见那两篮子水果还在桌上,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只怒道:“这是哪一家的规矩,巴巴的送了这些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做的一样。”又咬牙道:“听着那丫头的话音,看来林家是要发作的,好歹现在哄住了,也不知道二太太如今想着什么呢。”

    平儿才进来,只听到凤姐咬牙说出这一句,便也笑了笑,说:“二太太如今能想着什么,不过是薛家罢了。”

    王熙凤眯了眯眼睛,只冷笑道:“二太太倒是好算计呢,也不想想如今老太太还没死呢,宝玉的亲事哪里就轮得到她来做主呢!”

    正说着,贾琏却进了屋来。打眼一瞧,见王熙凤主仆二人站着说话,便笑着说:“怎么你们两个还要站着说话不成?且等我坐下歇歇。”因他才从外头回来,一身的汗水,进得屋里只觉得浑身凉爽。又见桌上正放了两篮子水果,便也不问,只拿了一颗葡萄往嘴里一放。

    “呸!这是什么混账东西!”连连“呸”了几口,贾琏才怒目对平儿道:“好你个小蹄子,只把这酸死人的东西放在这里,是什么居心!”说着,便拿手去拨那篮子里的水果,见下面还有烂坏了的橘子等物,更是气得一脚踢翻了那篮子,嘴里骂得更狠了。

    平儿被他无端端地一骂,当下便哭了出来,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凤姐见他们俩,一个骂个不停,一个哭个不住,脑袋被他们吵得生疼,忙喝到:“吵什么!”见他们都停住了,才看向平儿道:“你且出去罢,你二爷冤了你,回头自然亲自和你赔个不是。如今哭哭啼啼的,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说着,便先打发了平儿出去。

    回头,见贾琏仍满脸的气愤,便先笑着劝道:“二爷好大的火气,这才出去半日就这样了,要是一日哪里了得。”因亲自捧了凉茶过来让贾琏吃了一口,见他怒意去了大半,才道:“这两篮子水果哪里是我们的,纵有这样的东西,再不能叫爷入口的。”说着,便道:“你可冤死了平儿,也冤死我了。”

    贾琏只冷哼一声,道:“那你且说说这是什么东西?咱们家纵是这几年公中吃紧些,也大不必如此罢!”

    王熙凤便把这两篮子水果的来历与贾琏分说了,话毕,才道:“我说呢,这都是那起子没眼色的混帐东西做的好事,没得打了亲戚的脸面。”

    贾琏却冷笑道:“我瞧着,是你那好姑妈做的好事才对!”说着,又咬牙骂道:“我原还说呢,人家林家那样的人品,何必在这内宅里和女人唧唧歪歪的。又想着林表弟只去了家学一趟,才多大点功夫,头上破了碗大的窟窿。这些咱们不过是不说出来,谁又心里不知道呢!”

    “你那好姑妈,既瞧不惯林家的家世人品,又惦记人家的家业,依我说呢,日后还有的事在后头呢!”见王熙凤隐隐有些怒意,贾琏也不买账,只冷笑道:“我劝你也离着你那姑妈远一些罢,林表弟向来没给咱们脸色瞧过,你看着府里头除了二太太的人,谁还说过林家一个‘不’字?人家林家出手阔绰待人又有礼貌的,谁见了不夸一两句。但凡往梨香院跑腿的,你见过哪一个惫懒赖在后头不肯的?”

    王熙凤听贾琏这样一说,才惊觉林家在府里名声的确十分好。只是她常日里在贾母跟前服侍,又有王夫人不遗余力地抹黑林家,才没发现这些。现下这样说来,那薛家不过是靠着王夫人的几句好话撑着,可林家那可是实打实的面子!

    再有,说起薛家,的确也有“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话,可是薛姨妈一家进京来,谁又曾瞧见过那些个金银财宝?倒是林家,不声不响的,抬了那么二十来口箱子,当着赖大他们几个的面儿运回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后来又当着贾家众人的面,抬了五口箱子上来镇住了场面。再来那一口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摞着金锭子,可不是假的!

    王熙凤有些郁闷,她甚至隐隐觉得今天那个叫朱鹭的丫头带着紫鹃来跟自己说的话,就是林泽给自己的最后通牒!

    这事儿要是不给好好摆平了,就走着瞧罢!

    贾琏见王熙凤这个样子,也见好就收,只是瞧着那篮子被他踢得稀烂的水果有些膈应得慌,便道:“你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了,把那些个没眼色的东西打发了,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去给亲戚用,没得白笑掉了人的大牙。”

    王熙凤早被吓住了,哪还有不依的,忙让人进来打理干净了,又带着平儿亲自去了王夫人那里。

    王熙凤还没进里头呢,扑面就一股子凉爽之气。比自己屋里不知道凉快多少,凤眼一挑,就见屋角放了三四个冰盆子。王熙凤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才进得屋里,就听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原来是薛姨妈带了宝钗也在这里陪着王夫人说话。

    王熙凤没叫人惊动,只是却没想到自己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王夫人笑道:“我这话是最不假的,到底是宝丫头懂事体贴人,否则我这手里哪能这样宽松。”又笑着向薛姨妈道:“不是我说的,你是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如今老太太年事虽高,可对府内的把控那却丁点儿不放的。我纵还管着公中,那账上的钱银还不都是凤丫头去使么!”

    薛姨妈便也笑道:“姐姐若要银子,只管说一声也就是了。凤丫头虽说刚强,到底还是你的内侄女,如何就外道了。”

    王夫人便轻轻一叹,又道:“你是不知道我的心思,凤丫头虽是我的内侄女,可她如今既嫁给了琏儿,少不得也要为大房考量的。我若一味只为着二房打算,她必不依的。到时候,反倒折腾了彼此间的骨肉情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说得薛姨妈也笑了,又说起这冰盆一事,王夫人只笑道:“如今卖了那些冰,倒是手里富余了不少。你大姐姐在宫里做个女史,说起来也是极苦的。”又向薛姨妈道:“我还说呢,等宝丫头要进宫小选了,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流水一样呢。依我的意思呢,这银钱也要使,只是不可以胡乱使的,没得叫那些个不相干的也发了一笔外财。”

    薛姨妈便道:“如何不是呢,依我看来,还是姐姐的话才正有道理呢。”

    宝钗听她们说起她小选的事,脸上便是一红,只羞道:“我听说如今大姐姐也在宫中呢,却不知道那里是个怎样的去处。”

    才说着,王夫人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只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你是不知道。那宫里最是见不得人的,如今你大姐姐在宫里,我们还不能得见一面,寻常人家的骨肉亲情,于我们家反而是难事了。”

    薛姨妈便又劝了劝,只说:“听姐姐这话,元丫头在宫里想来开销也大。”

    “谁说不是呢!”说着,王夫人便叹息一声,摸了摸宝钗的云鬓,只笑道:“还多亏了你家在京里有现成的铺子,我们家今年又有冰多出来。宝丫头这主意出的也好,卖了冰出去,这些钱银哪里是我自己使呢,不过都是送进宫里打点一二,好要元丫头松快些罢了。”

    薛姨妈便也道:“姐姐也是一片疼爱元丫头的心意,待得他日元丫头出息了,回报的岂止这一点呢。”说得王夫人也笑了,薛姨妈便又说:“我回去便让蟠儿把那冰价再往上抬一抬,眼瞧着今年夏天怕是日头长着呢,那些个贵人家向来懒怠存冰的,只从我们铺子里买回去,哪里管价高价低的。”

    王夫人便拍掌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呢!”

    王熙凤脚步一顿,便又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她原想着是来跟王夫人知会一声,对待林家的问题上,她虽然是和王夫人战线比较靠拢的,可就实际问题上来说,她绝对是站在老太太跟前的。王熙凤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姑妈说得好了是贾府的二太太,如今又管着公中,可真正的贾家掌权人是谁,明眼人也能瞧出来那是年事已高的贾母。

    为了在贾家稳住地位,王熙凤是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贾母的身旁。

    原本她还奇了怪了,王夫人就是再不喜欢林家的人,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出格罢。送些个烂了的酸果子给林家,真当人家是死的?再有,把人家冰盆的份例也减了却还照收着人家的钱,这事儿做得也忒不地道了!

    凤姐在王夫人屋里只站了一会儿,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已经把情况全部捋清了!

    她原就奇了怪了,按理说她屋里的冰盆份例也没这么少啊,去年还每日都有三盆送过来呢,怎么今年却就只有两盆了?今儿个去了王夫人那里,王熙凤才明白,原来那些偷偷减去的冰盆子份例是被王夫人转手给卖了!

    卖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卖了的银子没在公中的账上找到一个子儿,听着王夫人和薛姨妈谈论着的话,王熙凤冷笑一声。真真儿的是她的好姑妈,这自私自利的性子当真不愧是王家出来的!

    王熙凤这样想着,却又为自己不值!她嫁进贾府,从来没跟王夫人做过对,在贾母跟前讨好凑趣儿的,连带着贾母对王夫人的印象也回转了一些。按理说,她是大房的人,可她却硬是和贾琏搬来那犄角旮旯住着,又干着管家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贴进去自己的嫁妆银子去养这府里头一群眼高手低最势利不过的奴才吗?!

    王熙凤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贾琏一看,吃惊地发现王熙凤不仅脸上忿忿的,那眼圈儿还红了!这可把贾琏吓了一跳。在贾琏的印象里,王熙凤嫁给他以来就一直是个打不倒的女强人,别说人家能在她身上讨着好了,她就是挑个眉都能撤了一干人的职!

    眼下是怎么了?

    王熙凤见贾琏看过来,心里正酸楚呢,想到王夫人和薛姨妈在一起说的那些话。可见得这些年她拼着一条命帮着管家,在她好姑妈的心里,竟然还觉得自己是靠向大房只为贾琏考虑的?

    人就是这样,平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谁会扒拉出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道。可一旦感情裂了一条缝,那就能颠覆平时所有的好坏!不然怎么说人就是感情动物呢!

    王熙凤更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想法也很简单,你不是想着为二房打算这些打算那些还要拿着公中的东西去贴补自己的私房吗?那好啊,她今儿个开始就当个甩手掌柜,从此不干了!

    第二天,林泽听黛玉说起王熙凤病了的事的时候,还眯着眼睛笑了。又看了看新送来的两个冰盆子,便歪在榻上一边吃着凉茶,一边翘起了二郎腿。那模样,说有多得瑟就有多得瑟,要给别人看见,准得要人渗得慌!

    他就说呢,王熙凤可不是什么笨蛋!王夫人把她拿着当枪使了这么些年,她现在发现了还能不发作?那才怪了,可不符合王熙凤的个性!

    林泽本来也没打算干什么事儿。他只是觉得王夫人既然想来膈应他,就要有被他膈应回去的准备。告诉王熙凤,是想着这事儿先知会王熙凤一声,如果王熙凤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可别怪他林泽把这事儿捅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现在看来,王熙凤做得很好,而且好到远远超过了他预期的目标。

    看看现在为了重新拿起管家大任的王夫人还有没有精力腾出手来烦他们!林泽喜滋滋地吃着水湛派人送来的新鲜荔枝,一口一个不要吃得太开心喔!

    “唔,真甜。给澜儿装一碟子送过去,其他的就不许动了。”想了想,这么好吃的荔枝,黛玉如果尝不到还真是可惜。于是林泽亲自又捧了一小碟子荔枝给黛玉送过去了,谁想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嘻嘻的笑声,明显不是黛玉和其他丫鬟的!

    林泽瞥了一眼门口的黄雀,黄雀立刻就识相地过来捧了荔枝,又压低声音说:“是史家小姐和薛家小姐过来了。”

    点了点头,林泽指了指那碟子荔枝,脚步一转就回去了。

    他又不是贾宝玉,跟这些个避嫌不避嫌的亲戚黏在一起难道好看吗?真是无聊到死!一到夏天就各种懒得动弹,就算水湛派人来接了好几次,也都被林泽借口打发了。开玩笑,这天气小爷恨不得就泡在水里一宿一宿的好吗,还出去?这是想要爷的命吗?

    自从和水湛把身份什么的都说开了之后,林泽发现自己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而且时常还会听水湛说起当今皇上的趣事儿,哎呦喂,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尊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林泽各种借口不肯出门,水湛也不好去把人硬是拖出来,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三五不时地就写封信过去,问问林泽的各种现状。那副古道热肠的口吻,差点让林泽自己都以为他现在是生活在虎穴狼居里,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算计了。

    哪有那么多人算计啊!

    林泽打了个哈欠,看看外头几乎快要把樟木都要晒化掉的太阳,顿时懒虫就上来了。林澜和贾环相处得可不要太好,他果然没看错,没长歪的贾环还是个可造之才呢!

    虽然林泽这人睚眦必报的本性是改不了了,可是让他迁怒别人他也很难没有心理包袱。

    就拿贾环来说吧,他虽然是贾宝玉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在林泽这里看来,讨厌贾宝玉是一回事,对待贾环的态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别人对林泽的坏么,林泽那是当场能报仇就报仇的,就算当场没法儿报仇的,没关系,来日方长就加倍奉还好了。至于说别人对林泽的好么,瞧着如今林泽一门心思对黛玉和林澜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是多么有恩必报的孩子了!

    自己夸了自己一通,林泽没有半点心理压力。笑话,只有正确地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价值好吗?

    林泽觉得自己很大程度上可能都还是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局外人,所以他才能特别清醒地去看每一个人。包括自己……他还以为自己会被那两个神棍给干掉呢,没想到福大命大他活下来了。那么他们家的事儿可就是自己的事儿了,贾家的人可离远点儿,还有那个说话也不经大脑的凤凰蛋更是边上站站!

    林泽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同情心。

    对贾琏的好感也就在他给黛玉还有林澜送了些个小玩意儿之后才衍生的,要不然,就凭着贾琏那副德行,他早让他不安生了。别的手脚都不用动,就让媚娘出来揭发他一下,还怕王熙凤不闹腾起来吗?

    再有一个,对贾环的好,那也是因为在家学里的那一次,贾环可是惟一一个伸出援助之手的。虽然给他的帮助也十分熹微,那总比贾宝玉这个脑袋像被驴踢过一样的傻蛋好多了吧!

    林泽睡在竹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伸手摸了摸身下的丝毯,唔,这毯子还真是凉快,垫在身下就连睡眠质量都比以前好了……

    林泽这里是吃饱喝足了,看着没什么事儿做就一觉睡了过去。可黛玉这里却是烦躁又不好说出口,只能坐在旁边看薛宝钗和史湘云在自己跟前表现姐妹情深。

    套用林泽的话说,那画面真是不要太膈应人喔!回头再把隔夜的饭菜给吐出来,多不雅观啊!

    黛玉实在搞不清楚,梨香院在东北角上,这薛宝钗住的却在西边儿,两处离得真是不要太远。这么大太阳晒人的日头下面跑到自己这里来,难道就是她嘴上说的,来看看,怕林妹妹在屋里待得闷了,这么简单?

    鬼才信!

    绿柔把黛玉面前的茶换下,又重新沏了一杯温茶上来,黛玉才吃了一口,史湘云就不甘寂寞地开口了。

    “林姐姐这里也有趣儿,吃的茶和我们也不一样呢。”说着,便把手里的茶碗一推,只瞧着黛玉面前的茶碗笑道:“我还以为林姐姐这是不爱吃这样的茶,才给我们吃的呢。”

    不等黛玉说话,宝钗便也笑道:“真真儿是云丫头,说个话也能要人笑话死。”说着,便拿手点了点湘云的鼻尖,只对黛玉笑道:“林妹妹,你也别怪她,她原就是心直口快的。”又向着湘云道:“你林姐姐怎么会把自己不吃的茶拿来给你呢,真是爱胡思乱想的。”

    黛玉冷眼瞧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懒得答话。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黄雀说道:“姑娘,大爷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黛玉便轻轻地笑了,只让甘草接了进来。

    湘云抬眼瞧见黛玉颊边的那抹笑意,心里就怪不舒服的。无关其他,只是觉得同样是孤女,黛玉不过比她好在有个父亲活着,在贾府里又有个哥哥照顾着罢了,比自己强出哪里去呢!这样的心思,也不好说湘云不对。她原就是襁褓之中就失了双亲,后来又由叔叔婶子抚养,家里上下待她都多了一分小心,生怕她哪里不好。

    到了贾府这里,又是贾母疼爱,又有宝玉向来温柔小意地体贴着,再没有不快活的了。若要说起来,史湘云在贾府里小住的时候,那日子可比在史家还要自在呢!

    这些原都是湘云独一份儿的待遇。贾家的大姑娘元春早早地进了宫,剩下的迎春探春都是庶出,行事做派自己还得掂量着。惜春虽说是嫡出的,可奈何她本不是荣府这边的人,在这里住着,也拘束的很。只有湘云到了贾府,那是真正的和到了自己家里是一样一样的。

    可现在不同了!

    看着黛玉,湘云心头真是百味陈杂。她也不是说有多大的坏心眼,只是觉得原先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自打来了这么一个林姑娘,就都被人给抢走了一样。

    贾母也疼爱她,可贾母也疼爱黛玉啊!况且,湘云自己也明白得很,她和贾母,不过是侄孙女罢了,可黛玉那可是贾母的亲外孙女。孰轻孰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

    再加上,黛玉出身又好,林家祖上也是袭了侯的,到了黛玉父亲这里,虽然五世恩泽打住了,可黛玉的父亲却是当朝探花,又当了巡盐御史,就连她在家时,也常听叔叔和婶子谈到林家的事儿呢。

    最最让湘云嫉妒的,怕就是宝玉对黛玉的态度了罢!

    贾宝玉这个人,是最爱在姐姐妹妹跟前玩闹的,又一惯温柔小意,对谁都百般体贴。湘云小时候和宝玉没少一起厮混过,闹起来的时候,还曾打扮成宝玉的样子,穿着他的衣裳梳了他的发辫出去玩闹。喜得贾母也说:“真真儿的云丫头和我们宝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瞧两人好得竟似一个人一样。日后只盼着你们也这样才好,再别吵嘴拌架的。”

    那时候,小小的湘云以为,她张口闭口叫着宝玉“爱哥哥”,迟早宝玉也是会明白的。可是自打黛玉来了,湘云才发现,原来宝玉待姐妹之间也有不同的!

    宝玉不会得了有趣儿的东西就时时刻刻地记挂着自己,也不会一有空闲就巴望着要过来看一眼,更不会得了自己的冷眼色,下次还要扬着笑脸凑过去!可这一切,他却都对黛玉这样做了!

    黛玉见湘云看着自己,还以为湘云是也想吃这荔枝了,便笑了笑说:“这是今年才摘的增城挂绿,这时候吃是最好的。”又笑道:“我原受不得凉,所以屋里也没摆着冰盆子,想来你们进来这么久,也要觉得热的。”

    宝钗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又见黛玉仍浑身清爽地坐在那里,便知她所说不假的。看了看桌上的荔枝,便也笑道:“既是这样的好荔枝,我也要尝尝的。”说着,便挑了一颗轻轻剥开外皮,那里面的果肉晶莹圆润,看得人都想咽一口口水。宝钗便笑着先剥了一颗给湘云吃了,才又剥了一颗自己吃了。

    湘云自己吃了两个,抬头见黛玉并不动手,看了看她身后的丫鬟,便笑道:“我说呢,咱们吃得不文雅,该要丫鬟们动手才对呢。宝姐姐快别剥了,仔细林姐姐笑话你。”

    黛玉忍住气道:“我原不爱吃这些,吃了只恐肚子疼。”

    湘云听了,又笑道:“原来是这样的道理。自然是林姐姐不爱吃的茶,才给我们吃。不爱吃的荔枝也给我们吃。”不等黛玉说话,又自叹道:“我原是平民丫头,哪里值当林姐姐这样的人招待,来了这里也不过自取其辱的。”说着,眼圈儿便红了。

    宝钗忙安慰道:“你林姐姐怎么是这么个意思呢,看你,又多想了。”说着,便歉然地对黛玉一笑,只说:“云丫头就是小孩儿心性,妹妹你千万别怪她。若要有什么不快活的,只管对我说了,咱们姐妹间玩笑话可别要别人笑话呢。”

    说得黛玉也冷下了脸色。薛宝钗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她林黛玉心眼子小,连姐妹间的玩笑话也容不下了?且不说史湘云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就冲她说的这些,早该被撵出去了。黛玉冷笑道:“我听着倒有一句是史姑娘说错的,你哪里是什么平民丫头,你分明是公侯小姐,我才是平民丫头。我这里原没有资格招待你,倒是我托大了,绿柔姐姐,送客罢。”

    说罢,竟是真的甩手回了内室。

    宝钗吃惊地看着黛玉离开的背影,怀里还有一个哭泣不止的湘云,登时头疼起来。

    第55章 协理家雪里钗含羞 金配玉林中玉冷笑

    林泽以为没了王熙凤的从旁协助,王夫人至少会消停些日子。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厮没了王熙凤在一旁帮着管家理事,居然把薛宝钗带在身边管家。

    林泽听说这事儿的时候,黛玉和林澜也都在场,听完之后都是一脸的惊讶。这哪儿跟哪儿啊,偌大的一个国公府,就让一介商贾之女管家?传出去就生怕别人笑不死你!

    最最让林泽吃惊的是,这事儿王夫人不瞒下却欺上!府里头丫鬟婆子奴才小厮的没一个不知道的,恐怕就是倒夜香的也知道事儿。偏偏儿,就有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是谁啊?——贾母!

    王夫人明里头暗里头抬举宝钗的行为,贾母是看在眼里的。但是问题你不能把你家这亲戚带过来管家呀!王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事儿得瞒着贾母进行,于是上下一封口,得了,还真没人去贾母跟前嚼舌头根子。可王夫人局的不保险呀,于是让探春也出来管管家里头的事儿,着重管管那赵姨娘!

    这下好了,贾母那里得到的消息和别人就都不一样了。

    贾母听见的说法那是一个有意思,说是琏二奶奶病了不能管家,王夫人近些年的又吃斋念佛慈善性子压不住下人。又想着探丫头也该出来管管家事了,就一并带在身边学学。

    老太太一听这话,虽然有些疑惑自己这二媳妇儿什么时候转性儿了,连一向不待见的庶女都肯带在身边教养了?可这话说得很合老太太心意,自家三个女孩儿,最拔尖的早送进宫里的,剩下的一个是大房庶出的,软耳朵根子就和大老爷一样没个出息。三丫头倒是个好的,性子爽利还颇得老太太心意,只可惜不是从老二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身份儿上就先低了一截子。

    贾母其实早就想跟王夫人说道说道,这姑娘家好歹是个娇客,就是庶出的又怎么样呢,何必整日里斤斤计较的,又不肯教这个又不肯教那个的。须得知道姑娘日后嫁出门子去了,那撑的还是娘家人的脸面,不管嫡庶,左右一个女儿家难道还能有什么威胁不成?

    现下听说王夫人这样的做法,老太太再没有不肯的,只笑着又叫来探春交代了一回。见她眉目间都是爽利劲儿,老太太心里更满意了。浑然未觉探春的笑容里夹杂着的苦涩,在老太太跟前这管家的名义是给她占了,可全家上下瞧着的可不是她!

    薛宝钗管家怎么管?

    在家时怎么做法在这里仍然怎么做,强出头的事儿她也就一开始先做了两件,打罚了两个婆子后,众人瞧着王夫人的脸色,自然便知道这是要服软的当口儿了。虽然对亲戚家的姑娘来管教她们,心里自然有些不快活,可当家的主母还坐着看呢,谁敢出来撞在枪口上?有话只是憋在心里不说罢了!

    想想平日里,府里上下多少人口口相传地说着这薛家的姑娘,又是胸襟开阔的,又是懂事知礼的。可现在瞧瞧,这手长的,都伸进她们贾府了!这也叫心胸宽广呢?看人家林家,每日里请安送礼样样儿也没落下,自己在梨香院里有个厨房烧饭烧菜从来不叫人操半点心。再有,去梨香院送个口信,也能得一大把的钱,谁不乐意去呢!

    啧!虽说是二太太的侄女,可这关系要论起来可还没有琏二奶奶这内侄女亲热呢。再说了,这事儿瞒着老太太一个人罢了,若真要亲戚来管家的,人家林姑娘不比这薛姑娘和自家亲近些?

    这些个絮絮叨叨的事情,林泽和黛玉都没什么兴趣,当然了,林澜小胖墩是只要有吃的,再来现在有贾环陪他待在一块儿玩着,心情别提多好了。从他少找唧唧的次数就可以明显看出来,这小胖墩是真的把贾环当成真心朋友在交往呢。

    而林泽呢,他对内宅的事情可没什么兴趣掺和,只要不是过来膈应他们林家的人,他就懒得搭理这外面鲜花着锦,内里烈火烹油的荣国府。掺和了干嘛?等这么大一个荣国府油尽灯枯轰然倾塌的时候,好来看看热闹吗?林泽才没兴趣呢。

    但是这就有点苦了黛玉了。

    没见着黛玉日日都要去贾母那里请安么,没瞧见每日请安的时候,那王夫人的神色都一副“如果你敢说出来,我就不会让你好过”的样子吗?没瞧见那薛宝钗也每天黏着过来亲亲热热的“姐姐”、“妹妹”的叫唤么!

    黛玉感到十分地惆怅,她真的对这些一点都不想放在心上。

    你荣国府给谁当家关她林家什么事儿,她又从来没想过要在贾家分到丁点儿的好处,而且,他们来的时候还给了荣国府不少好处呢。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自家在这里住着的日子可得清静些,别三五不时地就要过来膈应他们一番!

    可哪能都像黛玉所想的这样呢!

    某一日,贾母正和众人说说笑笑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如今探春跟着王夫人学管家的事儿来了。便笑道:“我原说呢,我们家的姑娘,很该娇养着,这些管家的事情日后再沾手也未为不可。”说着,见探春把头一低,便仍笑了,说:“可到底咱们也是大户人家,哪有姑娘在家时连这些事情都一窍不通的。”

    贾母说着,便把黛玉往跟前一拉,只笑道:“不是我说大话,我瞧着我这玉儿也甚懂管家之法的。”便看向黛玉慈爱地笑道:“你母亲在家时,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她,她虽去得早,可我想着,她必也把你带在跟前悉心教导的。”

    说得黛玉也鼻酸起来,只红了红眼圈儿,低声道:“母亲在家时也常说起曾承欢外祖母膝下的趣事儿,还常说外祖母最是个有福气的。”

    贾母便也笑了,只搂着黛玉笑道:“好孩子,苦了你。又是我的不是,说了这些话来招你。”

    黛玉便把头一低,也不说话了。

    王夫人脸上却很有些不大好看。这贾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凤丫头身子不好了,管家的事儿重新落在自己的手里,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再说了,当年若不是看着贾母一力喜爱凤丫头的才干,又想着凤丫头到底是自己的内侄女,虽说是嫁给了大房的贾琏,可凤丫头的心那是被自己拢络得死死的,再不向着大房的。

    第12节

    恋耽美